陸清澤還未說完，被陸清沉迅速捂住嘴巴，并狠狠剜了一眼。

眼里的狠厲，是他從未見過的。

“什么話是我不能聽的嗎？”

沈時瑜骨節(jié)分明的手端著杯盞，眸光深邃，淡淡掃視著他們兄弟。

陸清灝一看，眼眸躲閃了下，笑著說道。

“我們在說顏兒教導(dǎo)嬤嬤的事?！?/p>

一聽是陸清顏，他眼眸頓時亮了一瞬。

放下杯盞，抬眸，面色嚴(yán)肅認(rèn)真。

“什么教導(dǎo)嬤嬤？好端端怎么會給她請教導(dǎo)嬤嬤？”

難道又發(fā)生了什么事？

心不由抽緊。

“是父親覺著她這段時間，太過了，怕她出去闖禍，這才請了教導(dǎo)嬤嬤叫她規(guī)矩。”

陸清沉放開陸清澤，坐在他對面，眸光深色望著他。

“還未說，今日過來，是有何事？”

言歸正傳問了句。

沈時瑜轉(zhuǎn)動著杯蓋，眼里暗藏著意味不明的光芒。

“聽到一些風(fēng)聲，過來問問?！?/p>

陸清沉心里倏然有了答案，端起杯盞品茶，正好避開他的眸光。

“何時，你對這些捕風(fēng)捉影的事也開始上心？”

沈時瑜放下杯蓋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，一動不動望著他。

“我聽說，圣上有意用戶部侍郎的位置補(bǔ)償陸家。”

說到這兒，他眼眸漸亮。

“只是不知是真，是假？”

“都說了是一些捕風(fēng)捉影的事，怎可當(dāng)真？”

陸清沉眼里閃著虛色。

“哦？那看來確實(shí)是謠言。”

“我還有事，先走一步。”

連寒暄都沒有，沈時瑜直接站起身離開。

仲冬候始寒。

梧桐苑。

陸清顏頭頂著一碗熱水，在院中一遍遍走著。

腳上未愈，沒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，疼痛難忍。

不一會兒身上的棉衣浸滿冷汗，寒風(fēng)一吹，刺骨冰涼。

“嬤嬤，您讓小姐休息會兒吧，小姐一天都沒吃東西了，再這樣下去，會受不了的?！?/p>

小菊在又急又恨。

“你再敢多嘴，小姐再加一個時辰。”

李嬤嬤刻薄的臉上布滿厲聲。

手中的藤條拽的緊緊的，走到陸清顏跟前，聲音冷冽。

“小姐若是今日練不好這走路，只怕這晚飯都吃不上?！?/p>

陸清顏狠狠瞪了她一眼，但也無濟(jì)于事。

誰讓陸父交代，這段時日，梧桐苑所有事宜都聽李嬤嬤的。

從早晨到現(xiàn)在，她滴水未沾，整個人感覺輕飄飄的。

“小姐！”

瞧見她臉色蒼白，額頭都是冷汗，小菊又焦急又心疼。

拿著帕子正要上前。

李嬤嬤厲聲呵斥。

“快練習(xí)，別在這兒瞎耽誤功夫。”

她算是看出來了，這小賤人雖然是嫡親小姐，但在這陸家爹不親娘不愛。

來這兒都半天了，連個賞賜都沒有。

想到這兒，她那雙三角眼閃過一抹狠厲。

陸清顏整個身子都是空的，腳步更是虛一步淺一步，小心翼翼向前走著。

倏然前面滾過來一塊小石子，陸清顏來不及躲避，直接踩了上去。

頓時摔倒，頭上的熱水傾盆而下。

“啊”

瞬間她被澆的濕淋淋的。

“小姐......”

小菊迅速沖過去，剛要攙扶，被李嬤嬤厲聲制止。

“若是你們明天還不想吃飯，就繼續(xù)?！?/p>

“小菊，你走開，我沒事的?！?/p>

陸清顏知道這個女人就是故意折磨她。

她自己已經(jīng)餓習(xí)慣，但小菊不行，她不能跟著自己受罪。

“那我們就繼續(xù)?！?/p>

李嬤嬤高聳的顴骨微微向上揚(yáng)了揚(yáng)，眼里劃過一抹得意。

陸清顏頂著滿頭的濕發(fā)在冰天雪地里又走了一刻鐘。

直到她的頭發(fā)都變成了根根冰棍。

李嬤嬤才讓她回屋。

一進(jìn)屋，小菊匆忙用溫?zé)岬呐磷庸∷念^發(fā)，邊哭邊說。

“小姐，她真是太過分了，哪有這樣教規(guī)矩的？”

這樣的規(guī)矩寧愿不學(xué)。

“無礙，忍忍就過去了。”

畢竟比這更難熬的都過來了。

陸清顏哈了口氣，把身上的棉衣用力裹了裹。

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，感覺今日屋內(nèi)并不暖和。

“小菊，再加點(diǎn)碳。”

小菊手上的動作一滯，眼里閃著淚花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陸清顏淡淡問了句，心里已經(jīng)有了預(yù)料。

小菊擦了擦眼淚，抬起頭，一臉委屈。

“管家說，老爺吩咐，小姐學(xué)規(guī)矩這段時日，銀碳減半?！?/p>

更過分的是，那些下人趨炎附勢，連這一半都沒給夠。

陸清顏目光空洞，唇角勾起一抹笑，但比哭還令人心碎。

低聲喃喃。

“他們還真是絕情?！?/p>

看到她這樣，小菊心痛不已。

“小姐，你放心，大不了我們把這院子里的梧桐樹砍了。”

活人總不能讓尿憋死。

望著小菊被凍的通紅的小臉，陸清顏破涕一笑。

“那這院子還能叫梧桐苑嗎？”

“既然少了一半，那我們就只在晚上燒?！?/p>

“對，白天只有那個老妖婆在屋內(nèi)享受，何必浪費(fèi)咱們的碳。”

小菊覺得這個法子一舉兩得，頓時高興不少。

陸清顏頭發(fā)干的差不多。

小菊匆匆去廚房奔去。

她一走，陸清顏拆開手上的帕子，望著剛轉(zhuǎn)好的傷口再次發(fā)炎，輕輕嘆了口氣。

太過于專注傷口，都不曾看到窗上的殘影離開。

上藥包扎，她做的行云流水。

做完這一切，小菊也剛好回來。

她抬起頭正好接飯，正好對上小菊臉上的五指印。

她寒光一閃，眸中怒火隱隱燃燒。

“誰干的？”

聲音冰冷，字字如刀。

小菊低著頭，眼神躲閃，低聲啜泣。

“奴婢沒事。”

陸清顏這會兒才發(fā)現(xiàn)她兩手空空。

“飯呢？”

“小姐，她們說，奴婢去的晚了，已經(jīng)沒有飯了，想吃只能等明早?！?/p>

小菊哭的眼角紅腫。

她沒想到那些人敢如此作賤小姐。

這陸家太不是東西了。

“既然沒飯，回來便是，怎么還受傷了？”

陸清顏不解。

擰著眉凝視著她。

“她們說小姐，我就還了兩句嘴?！?/p>

“日后，她們說她們的，只當(dāng)沒聽見?！?/p>

如今她們在陸家勢單力薄，出了事，沒人依靠。

只能靠自己。

小菊眼含淚水，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
“小姐，那你吃什么？”

從早上她就什么都吃，更是被折磨了一天，身體怎能受得了。

“無事，早點(diǎn)睡，就不餓了?！?/p>

陸清顏慘烈一笑。

在牢里那會兒，她餓了就是靠睡覺支撐。

沒想到回到陸家，還得用這個法子。

真是諷刺。

這邊餓的饑腸轆轆。

而梅花園則擺滿了美味佳肴。

李嬤嬤坐在那兒，一手雞腿，一手鴨腿，嘴里塞滿肘子，吃的風(fēng)卷殘云。

絲毫沒有教養(yǎng)嬤嬤的模樣。

陸婉婉眼里閃過一抹嫌棄，輾轉(zhuǎn)瞬移，面色柔和望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