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趙三已經(jīng)畏罪自殺了，他定是被您嚇破了膽，不敢再受審了?！?/p>

耳邊李知縣叨叨個不停，宋婉已經(jīng)戴好手套，檢查起趙三的尸體。

低頭朝他頸部的勒痕探去，眉頭猛的皺起。

“他不是自殺，是被人勒死后掛上去的。”

宋婉一出聲，李知縣的笑容逐漸消失。

“宋姑娘，您沒看錯吧？”

李知縣哀嘆一聲，還以為這案子已經(jīng)接近尾聲了，沒想到只是個開始。

宋婉指向趙三脖子出的勒痕，仔細(xì)看去，那里不止一道。

宋婉指向頸上部那條較淺的勒痕，開口道，“若是自縊而亡，頸上部要承受住全身的重量，受力點(diǎn)處痕跡應(yīng)該比兩側(cè)深。而這條勒痕，顏色很均勻。”

她又指向靠近喉嚨上的那條很深的痕跡，又朝著沈長玨看了一眼。

“不是…你們又懂了？”

見他們二人眼神交流，李知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。

沈長玨不知從哪掏出一根繩子，動作飛快的繞過李知縣脖子，用力一拽。

李知縣瞪大了雙眼，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沈大人。

沈長玨見差不多了，隨即松開手。

失去束縛的李知縣瞬時癱倒在地，兩手捂著脖子大口喘氣。

“大人…下官哪里做得不對，您盡管提出來，下官一定改，還請饒下官一命！”

李知縣一邊咳嗽一邊結(jié)結(jié)巴巴的說著。

宋婉指了指桌子上的銅鏡，又道：“大人可以去看一下脖子上的勒痕?！?/p>

聽聞此言，李知縣踉蹌走到銅鏡旁，抬起頭觀察著脖子上的紫色勒痕，恍然大悟！

他脖子上的那道勒痕同趙三的第二條勒痕位置一致，都在喉結(jié)偏上一寸的地方。

“原來是這樣！”李知縣眼底滿是敬畏，轉(zhuǎn)頭看向沈長玨，低眉諂媚道：“還得是沈大人心細(xì)如發(fā)，發(fā)現(xiàn)了這一點(diǎn)。”

一旁的宋婉翻了個白眼，這明明是她的功勞！

“大人，城西那具焦尸的身份查出來了?！币徊犊齑掖易邅?。

宋婉和沈長玨同時朝他看去，又聽他繼續(xù)匯報：“那人是在西街上賣肉的張屠夫，無妻無子，是個光棍?！?/p>

也正是因為沒人認(rèn)領(lǐng)，這才耽誤了些時日。

“可曾查過他生前去過哪里？”沈長玨問道。

那捕快想了想，道：“聽鄰居說，張屠夫每隔幾日都要去一家裁縫鋪，出事那天似乎也去了。”

“是城西那家嗎？”宋婉急忙問道。

捕快點(diǎn)頭稱是。

聞言，宋婉眸色一沉。

大片的線索，都指向了何秋娘。

夜里，宋婉將這幾日的口供攤開在幾案上，圈圈點(diǎn)點(diǎn)了半晌，腦海里忽然回想起裁縫鋪里的燭臺。

張屠夫的頭部被鈍器所傷，倒像是燭臺所致。

“大人，您睡了嗎？”

夜半三更，宋婉敲響了沈長玨的房門。

房門拉開一條縫，宋婉抬眼望去，只見月光籠罩下的那張臉上帶著幾分不悅。

“何事？”沈長玨聲音很輕，狹長的眸子盯得人不自在。

冷風(fēng)吹過，宋婉打了個響亮的噴嚏。

“能讓卑職進(jìn)去談嗎？”宋婉被冷風(fēng)睡得直哆嗦，帶著幾分請求。

......

翌日清晨，文菊進(jìn)來服侍。

“小姐這幾日真是辛苦了?！鼻埔娝瓮裱巯碌臑跚?，文菊心疼極了。

“今日您要去哪？”

宋婉戴上面紗后，朝著文菊回道：“裁縫鋪?！?/p>

文菊面露不解，“您昨日不是才去過嗎？”

“昨日是昨日，今日是今日，對了，去幫我準(zhǔn)備些米醋和酒?！?/p>

宋婉順口吩咐一句。

雖不知曉她要這些東西作甚，文菊還是下去準(zhǔn)備了。

即將離開時，宋婉一眼瞧見等在門口的沈長玨。

“大人，你昨晚沒睡好嗎？”見沈長玨神色懨懨，宋婉心虛問道。

沈長玨淡淡瞥她一眼，昨夜這丫頭找自己分析了一個時辰的案子，能睡好才有鬼。

來到裁縫店時，何秋娘并不在這兒，小春華搬來板凳站在上頭，朝著宋婉打招呼：“漂亮姐姐，你又來買荷包嗎？”

宋婉摸摸臉上的長疤，都說童言無忌，但這句“漂亮姐姐”，她著實擔(dān)待不起。

“你娘呢？”宋婉摸了摸春華的頭，輕聲詢問。

“娘去看爹爹了?！贝喝A說著，又去招呼別的客人。

兩人對視一眼，趁小丫頭不注意，走進(jìn)里屋。

一進(jìn)來，血腥味更重了。

“昨日來這里時，我還以為血腥味是何秋娘咳出血導(dǎo)致的，倒是我疏忽了?！?/p>

宋婉沉聲說著，打量起眼前的屋子。

地方不大，卻顯得很空。

沈長玨垂眸看去，四周干干凈凈的，墻上也沒有一點(diǎn)血痕。

宋婉招手讓文菊將醋遞來，孫鳴見她出門還帶著醋，不解的問道：“宋妹子，你是想吃餃子嗎？”

宋婉拿醋的動作一頓，朝著孫鳴狡黠一笑，“一會兒你就知道了。”

說話間，宋婉將醋均勻的往地上一潑。

酸味瞬時蔓延開來。

孫鳴捂住鼻子后退一步，又瞧見宋婉手里多了瓶酒。

“妹子！那可是陳年佳釀，不能…”

孫鳴的“潑”字還沒說出口，宋婉已經(jīng)將那瓶酒倒空了。

“孫大哥，這酒味還挺辣?！?/p>

宋婉嘆息一聲。

孫鳴吞了口口水，小心翼翼地朝沈長玨看去。

“那是大人珍藏了十年的佳釀，價值百金?！?/p>

聞言，宋婉瞪大了眼睛。

她甚至沒有勇氣去看沈大人。

沈長玨眼底掠過一抹怒意，吐出來的字讓人絕望：“從俸祿里扣?！?/p>

她的俸祿每月有三兩白銀，一兩金是十兩銀，百金便是一千兩白銀！

宋婉伸直了十根手指頭，一眼望不到頭。

“大人您看，是血！”

孫鳴大喊一聲。

只見方才潑過米醋和烈酒的地方，浮現(xiàn)出大片大片的血跡，墻上也有星星點(diǎn)點(diǎn)的血痕。

沈長玨眸色一沉，朝著宋婉看去，“倒是有些本事?！?/p>

聽了這話，宋婉抬眼朝他看去，諂媚笑道：“我還有的是本事，大人能給卑職漲些月銀嗎？”

沈長玨瞇著狹長的眸子，但笑不語。

“抓捕何秋娘。”

顯然，這里是殺害張屠夫的現(xiàn)場。

只是兇器在何處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