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過幾天，沈知月突然找到我。

她約我到村子后面那個廢棄的舊糧倉里。

她靠在滿是灰塵的麻袋上，身姿依舊清麗，但如今已物是人非。

看到我來，她笑了笑，只是笑意不及眼底。

“暮生，你重生了對不對？”

我抬眸看向她，聲音平靜：“你也是，對不對？”

她沒有否認(rèn)，只是挑了挑眉。

“是?！?/p>

得到肯定的答案，我的心還是抽痛了一下。

“上一世，你心里的人，一直是陸修文，對不對？”

“是?！?/p>

每一聲“是”，都像一把小錘子，敲在我早已破碎的心上。

“上一世，你對我的好，都是演的嗎？”我的聲音開始顫抖。

“暮生?！?/p>

她終于不再用那種冰冷的語氣，像是無奈：“上一世，我對你好，是真的。但那份好，是苦出來的?！?/p>

她看著我，眼神飄忽，陷入了回憶。

“我們在一起那么多年，日子太苦了。我每天都在想，什么時候才能出頭?！?/p>

“可是，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了，我的身體卻垮了。病痛纏身，動不動就住院?！?/p>

“我不甘心，苦了一輩子，到頭來卻是這樣?！?/p>

我聽著她的坦白，只覺得荒謬又心寒。

“你以為只有你苦嗎？沈知月，我陪你吃糠咽菜，還放棄了學(xué)業(yè)，這些你都忘了嗎？！”

像是被我說中內(nèi)心的卑劣，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。

“我要的是一開始就能給我好日子的人！”

她頓了頓，恢復(fù)了平靜。

“其實下鄉(xiāng)的第一天，陸修文就住進(jìn)我心里了?！?/p>

“我以為有機(jī)會，可他對我一直很冷淡。再后來，就遇到了你?！?/p>

“你對我好，掏心掏肺的好。我被打動了，也努力想對你好。”

“但心里的那個影子，一直都在?！?/p>

“火災(zāi)那天，把你推出去后，我看到他絕望的眼神，突然覺得，也許就這樣一起死了，也挺好?！?/p>

“至少，能全了少年時的念想?！?/p>

“生未同衾，死可同穴?！?/p>

她輕聲念著這句話，臉上帶著笑。

原來，她對我好，只是因為心上人遙不可及，退而求其次的選擇。

“暮生，上一世我過得太苦了，太累了?！?/p>

“這一世，我想嘗嘗甜的滋味?！?/p>

啪！

沈知月被打得偏過頭去，臉上迅速浮現(xiàn)出清晰的五指印。

我紅著眼眶死死盯著她，手還在微微顫抖。

“所以你就一邊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的照顧，一邊在心里想著別人？”

眼睛里蓄滿了淚水，我強(qiáng)忍著不讓它落下。

“你對陸修文所謂的深情，同樣讓人惡心！”

沈知月摸著臉笑著看向我。

“江暮生，我們回不去了?！?/p>

“人總得向前看?！?/p>

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。

我看著她這張曾經(jīng)讓我無比迷戀的臉，此刻只覺得面目可憎。

兩世的情緣，不過是一場笑話。

那個說要和我一起經(jīng)歷風(fēng)雨的沈知月，從未真正存在過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