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確定的感覺

午飯后，馮家跟許家告別后離開，車子駛離別墅區(qū)，馮母迫不及待問馮靖平覺得許姝怎么樣。

前幾天，吳蕓給過馮母照片，馮靖良看過之后，第一次這么痛快的同意相親，馮母就覺得有戲。

馮靖平握著方向盤，肯定的點頭：“我對她印象很不錯，想深入接觸看看，但她似乎對我沒什么興趣?！?/p>

馮母可算聽見自己三十歲兒子有滿意的人選了。說出去誰不羨慕家里有個博士兒子，可博士的父母也有犯愁的時候，眼看年齡越來越大，反而不太好說對象，他要求精神上的共鳴，遇到合適的不容易。

“你可得抓緊追啊兒子，遇到個合你眼緣的可太難了?！?/p>

馮父也很起勁兒：“有需要助攻的地方你就說?！?/p>

許姝直接開車去了園區(qū)。

周可顏看見她，借口去廁所，到車間后面找她：“葛建被辭退了，上午剛上班，主任把葛建叫去了辦公室。葛建好像還哭來著，然后就走了?！?/p>

許姝詫異：“這么突然?！?/p>

周可顏：“有人看見葛建進去之前，程線長進去了好大一會兒，大家都猜測是他跟主任提的?！闭f完，眼神微妙了些，“聽別人說，昨天你畫畫的時候，葛建過來跟你說過話，大家都猜測，程線長是為了你把他搞走的?！?/p>

許姝知道她在想些什么，不動聲色的回答：“人云亦云而已，不用當真?！?/p>

周可顏勉強笑了笑：“不管怎么說，是件好事，我看見他就反胃?！?/p>

跟周可顏聊完，許姝特意觀察了一下，的確不見葛建的身影，正想著，背后有聲音傳來：“你上班這么隨意？想什么時候來什么時候來?！?/p>

許姝回頭，見程章序自高而下睨著她，她解釋：“我昨天晚上跟秦主管請過假了。”

其實就她這個工作性質，照往常來說，在多個畫師的情況下，誰有事了跟同伴說一聲就好了，只要甲方看見有人在工作，不會在意那么多。

但因為現(xiàn)在只有她一個人，請假肯定需要跟甲方說一聲，她昨天想過給程章序發(fā)微信，但又不確定他區(qū)區(qū)一個線長能不能主事，于是直接給秦衛(wèi)發(fā)了微信。

“你是一點沒把我放在眼里。”程章序抬手，食指點點一旁空蕩蕩的手腳架，沒有一點人情味兒，“上午邊主任經(jīng)過，問人去哪兒了，為什么沒來，沒人能說得出來。”

許姝：“可我跟秦主管……”

“他當時正好不在這兒?！背陶滦驔]好氣的說，“忘了上次他為什么把你交給我？因為他不會時時刻刻在車間巡視。”

許姝意識到這件事的確是她做的不夠妥善，忘了跟秦衛(wèi)請完假再知會他一聲，至少讓他知道情況。導致偏偏被邊主任看到了，秦衛(wèi)還不在，程章序完全說不出她的去向。

她立馬道歉：“抱歉，是我疏忽了，下次不會了?！?/p>

程章序知道她是怎么個想法，直言道：“讓我關照你在車間里的一切，也是監(jiān)督你，管理你的意思，我完全可以決定你是否可以請假，懂？”

許姝恍惚看見他手里拿著一支雞毛對著她發(fā)號施令。今天的事情是她大意了，讓他覺得被無視了。

她順著他的意思：“好，我知道了?！?/p>

前面有人喊程章序，他往那兒看了看，回頭又說：“另外，今天下午工作完把這堆東西全部收拾干凈整齊，明天有領導過來巡查。”

“收拾完別急著離開，等我開會結束過來檢查，合格了再走?！?/p>

許姝又應了句“好”，終于送走了這尊大佛。

下班后，許姝把所有東西靠墻整理好，也不好跟個沒事人一樣坐在車間，索性去了更衣室玩手機打發(fā)時間。

程章序開完會已經(jīng)將近八點了，在車間轉了一圈沒看見許姝，皺著眉頭剛要給她打微信電話，做清潔的趙大姐叫住他：“程線長，你找那個畫畫的姑娘？”

程章序回答是，趙大姐說：“她好像在更衣室。”

程章序下樓走到女更衣室門口，給她撥微信電話，響了好幾聲才接起，她似乎睡著了，聲音朦朧：“我在更衣室，馬上出去?！?/p>

許姝原本坐在靠墻的皮座上玩手機，覺得有點累就躺下了，結果睡著了。

她抓起包走出更衣室，看見外面的程章序，一邊整理頭發(fā)一邊問：“你上去過了？有沒有什么問題？”

程章序回答：“沒有。”

樓道白熾燈下，他看著她把別在兩邊的小發(fā)卡取下來重新固定，不規(guī)則線條的淺棕色一字夾，點綴在她黑卷發(fā)間，將額頭兩邊的發(fā)絲向后拘著，頭發(fā)看起來蓬松又規(guī)整。而她白皙精巧的臉在這樣的襯托下，愈發(fā)散發(fā)著藝術工作者渾然天成的清冷氣質。

程章序對許姝最開始的記憶是在新生入校第一次開班會的時候。

班主任在講臺上說明不準奇裝異服，化妝燙發(fā)之類的規(guī)定，視線定格在某一個座位上：“第三排卷頭發(fā)的女同學，聽清楚了嗎，這周放假后，去把頭發(fā)拉直?！?/p>

全班的目光唰的一下射向她，坐在第二排的程章序隨著一同看過去。斜后方的女生緩緩站起來，她刻意扎成了低馬尾，卻依然顯眼，頭發(fā)又長又多，卷翹微亂的形成一束垂在背上。

許姝輕聲解釋：“老師，我沒有燙發(fā)，是自然卷。”

班主任是個年過四十的女人，她走下講臺，一手托起許姝后面的發(fā)絲觀察，發(fā)出一聲驚嘆：“自然卷能長成這樣？你這輩子省燙發(fā)的錢了?！?/p>

其實頭發(fā)一直是許姝很煩惱的事情，之所以看起來比別人的自然卷好看有型，是因為她在用心護理。每次洗頭發(fā)比洗澡時間都長，慢慢就沒那么毛躁了。

下課后，班里的女生好奇的把許姝圍住，東問西問，程章序經(jīng)過她背后，看見厚重的發(fā)絲垂?jié)M了少女整個背。

班里的副班長是個女孩，會羨慕的在課間主動給許姝編頭發(fā)，編成兩股層次極多的麻花辮垂在兩邊。

其余女生躍躍欲試，爭著讓副班長幫忙編頭發(fā)，再沒人能呈現(xiàn)出許姝動漫女角色般的效果。越來越多人發(fā)現(xiàn)了許姝這個小美女，不少高年紀的男生會下課特意過來找她要聯(lián)系方式。

有一次，程章序和副班長一起前往班主任辦公室，在樓道拐角撞見許姝和一個高年級的男生站在一起。

兩人視線短暫相交了一下，程章序突兀想起先前她送給他那包餅干的滋味。就是在這個瞬間，他確定了對許姝的感覺。

如今的許姝變得更會打理頭發(fā)，有幾縷較短的發(fā)絲散在前面，勾勒著她的面容：“那我可以回家了嗎？”

程章序“嗯”了聲，說：“捎我一段？進市里有點事。”

許姝無法拒絕，只得點頭：“好。”

出了樓，程章序想起她的車還停在園區(qū)大門外，手里攥著鑰匙，點點車棚底下：“騎電動車過去?！?/p>

他騎上電動車，發(fā)現(xiàn)她沒跟上來，笑了聲：“嫌棄？只是到大門口而已，不用這么講究?！?/p>

許姝走到他身后，跨坐上去。天氣很冷，車子動起來，寒風撲面，她不自覺縮縮腦袋，發(fā)現(xiàn)手不知什么時候圖安全感輕輕捏在程章序衣服上。

接近園區(qū)門口時，許姝遠遠看見進進出出的人群。外面步行幾分鐘有一條很熱鬧的商業(yè)街，各種賓館，小吃，服裝店等等。這里距離市區(qū)有將近四十分鐘的車程，短暫閑暇的時間，員工們就在附近休閑娛樂。

許姝不想碰到熟人，對前面的程章序說：“程線長，你停一下?！?/p>

程章序靠邊停下來，許姝下了車，跟他說：“我就在這兒下，你先騎出去，我的車停在右側，車牌是XS三個六，稍等一下我就出去了?！?/p>

程章序一個正臉都沒給，轉動把手往前去了。

許姝步行出去時，遠遠看見程章序在圍著她的車看，甚至半蹲在后車輪胎的地方研究仔細。邊頌文第一次見她這輛車的時候，同樣表現(xiàn)出濃厚的興趣，里里外外看了好幾遍，說愛車是男人的天性。

她對車沒什么興趣，不管是幾萬的，幾十萬的，對她來說只是一踩油門的交通工具而已。

察覺到她，程章序起身，看似隨口問：“這車多少錢？”

許姝誠實道：“具體不太清楚，大概六十萬左右，我畢業(yè)后，家里給買的?！?/p>

“有錢。”程章序繞過車尾坐進副駕。

許姝上車后，邊拽安全帶邊問：“你去哪兒？”

程章序問：“你住哪兒？”

“紫金書苑?！?/p>

程章序想了兩秒：“在華岳街放下我就行?！?/p>

華岳街距離紫金書苑只有一個路口，兩人一路沒有說話。

許姝放下程章序后，在后視鏡看見他沒急著離開，站在路燈下垂頭點煙。

程章序站在原地抽了一根煙，抬頭看不遠處紫金書苑林立的公寓樓，一輛出租車駛過來，朝他按喇叭。

程章序攔下來，對司機說：“百嘉工業(yè)園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