頂撞

“顧清笙，你就用這個態(tài)度和你父親說話？”

“那父親想怎樣呢？我的房間在哪里，我累了?！弊詮哪赣H意外身亡，顧向錫帶著他外面的情人和兩個小拖油瓶進來的時候，她對這個父親早就失去了原有的尊敬。

顧向錫難得的好脾氣都要被她氣得消失，他憤怒的指著她的腦袋，良久，終是壓下他的怒氣，緩緩道：“念在你剛剛留洋回來，我也不同你計較。你的房間一直都在那里?！?/p>

他的視線落在她手上的行李箱上，看向一旁的傭人，又道：“你，幫四小姐抬上去?！?/p>

傭人正想走過去，顧清笙卻已經(jīng)朝樓梯口走去。“不用了，我自己去?！?/p>

她說罷，看都沒有看顧向錫一眼，直接同他擦肩而過。說得好聽一些是留洋，可是實際上呢，分明就是流放。

顧方怡見狀，走到他面前，添油加醋的說道：“阿爹，你看看清笙這桀驁不馴的性子，真是一點都沒有變。我方才也是好心好意想要幫她減輕一些負擔(dān)，可是她倒好……”

顧向錫也是心煩意亂得很，他掃了顧方怡一眼，道：“行了行了，我讓她回來還不是為了你和你三妹，如今人回來了，你就多擔(dān)當(dāng)些。”他話音剛落，人又朝樓上的書房走去。

直到伸手擰開那扇沉重的門，顧清笙背靠在門上，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氣。

她的唇角緩緩的勾起一抹輕笑，她終于回來了。

她將手上的行李輕輕的放在一旁，抬眼看了看這間房的陳設(shè)。目光所到之處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，這讓她的心稍微安穩(wěn)了一些。

腦海中劃過三年前被顧方怡姐妹玩兒得團團轉(zhuǎn)的畫面，令她那張溫和的臉漸漸的沉了下來。

……

顧向錫早年是晚清的太傅，大清亡了之后便借著那點關(guān)系遷到環(huán)城，在軍政府謀了個職務(wù)。如今也是順著桿子往上爬，越做越大，做到了督軍身旁副官的位置，相當(dāng)于軍師。

早年因為舍命救過督軍，督軍為報答他許下了一門親事。顧向錫本以為可以借此攀高枝，沒有想到后來出了一些變數(shù)。

此番寫信讓顧清笙回來，就是為了解決那些變數(shù)帶來的麻煩。這點顧清笙心底清楚，畢竟大哥在自己回來之前就寫信告訴她了。

顧清笙坐了幾天的船，此刻已經(jīng)十分疲憊了。她正想養(yǎng)精蓄銳，留好精神對付顧方怡姐妹的時候，就傳來一陣敲門聲。她緩緩的朝門口走去，隨后輕聲打開門。

傭人正站在門口，見她開門，也不敢抬頭望她，低著頭傳話道：“四小姐，老爺讓你收拾好了之后去書房一趟?！?/p>

她眼眸微沉，心中冷笑。顧向錫這么迫不及待就想見她了嗎？督軍的事情就這般刻不容緩？

她緩緩抬眸，笑道：“我知道了，還請姐姐帶路?！?/p>

她的稱呼和語氣讓傭人受寵若驚，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秒。意識到自己逾越，傭人趕緊又低下頭：“四小姐客氣了?！?/p>

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四小姐，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有幾分不一樣。她是晚清最下等的人，奴顏媚骨像是烙印在身上一般，怎么都擺脫不了。如今被主子喚作“姐姐”，這讓她有些惶恐。

她說罷，便在前面帶路著。

顧清笙其實并不需要帶路，只是她太久沒有回來。顧向錫又在她離開的時候?qū)㈩櫣^的所有傭人都換了，如今的顧公館，根本就不是她的家。

她現(xiàn)在最需要的就是心腹，如今這個家是顧向錫帶回來的小情人在當(dāng)家。就算大哥是長子，在家中仍然握不到半點權(quán)力，那個女人不會讓他們兄妹有好日子過的。

傭人略帶忐忑的在前面帶路，顧清笙的房間在三樓，而書房在二樓。兩人稍微走了一會兒，便到了書房門口。傭人停下腳步，輕聲敲了敲門：“老爺，四小姐來了。”

顧清笙聽到書房里傳來一道低沉的“嗯”，傭人便轉(zhuǎn)過頭來開口道：“四小姐請進?！?/p>

顧清笙淺淺的笑了笑，便推開門走了進去。

顧向錫正坐在真皮座椅上，書桌上擺放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文件。他一只手拖著腦袋，臉色有幾分難看。

顧清笙不動聲色的掃了一眼，心想顧向錫最近夠忙的。不過督軍的事情肯定也壓在他心頭很久了，否則不會在這個時候?qū)⒆约簡净貋怼?/p>

聽到動靜，顧向錫微微抬頭。看見她那張?zhí)耢o溫婉的臉，腦海中不由得劃過她母親的模樣。當(dāng)年她母親徐薇蓮可是環(huán)城第一美人兒，他都是費了好大的勁才追到手的，只是后來可惜了。

若是三年前的顧清笙，他絕對在她身上看不見徐薇蓮的影子。沒有想到不過三年，就磨平了她的戾氣，身上多了幾分她母親的溫婉。

“清笙。”他不知不覺中語氣都軟了很多，或許他們的父女關(guān)系還能挽救挽救呢？他天真的想著。

顧清笙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，很好的將自己心底的厭惡掩蓋了下去。她知道顧向錫定是想到母親了，才會用這種語氣喚自己的名字。

可是他這樣的人，不配和母親相提并論。

“顧副官有什么事情嗎？”她唇角微勾，臉上揚著一抹淺笑。公事公辦的語氣，仿佛他們不是父女，而且有利益往來的合作伙伴一樣。

聽到她的稱呼，顧向錫方才想的一切美好的父女關(guān)系全都幻滅了。他臉色一變，語氣加重了幾分：“你喚我什么？”

“三年前顧副官無情的模樣我可是記憶尤深，如今不必在我眼前打什么感情牌。有什么話直說便是?！?/p>

她原本就沒有打算繼續(xù)和他演什么父女情深的戲碼，對于顧向錫寫信讓她回國的原因，她一清二楚。

正是因為清楚，她才有恃無恐。

“你、你是不是非得把我氣死？”顧向錫臉色全變，他剛剛是見鬼了才會覺得她溫婉，這般咄咄逼人的模樣，哪里有她母親半分影子？

“我可不敢?！鳖櫱弩闲α诵?，抬眸看著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