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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本座臉上有東西嗎?
黑水縣因為錦衣衛(wèi)的“光臨”四處風(fēng)聲鶴唳,草木皆兵,親眼見了錦衣衛(wèi)一行人關(guān)押雍王的場面,更是一點風(fēng)吹草動都不敢有,大街上也蕭條得緊。雨斂和一見趙仁攜一位身著錦衣衛(wèi)服侍的小哥走進(jìn)家門,嚇得藥碗都沒拿穩(wěn),“啪”的一聲碎在地上。
趙仁簡短的將今日之事給雨斂和說了,又讓錦衣衛(wèi)那位爺出示了令牌,愧疚的鞠了一躬“雨老哥,是我沒想好,想著你這幾日感了風(fēng)寒不宜去,又看著你家大姑娘一向是個沉穩(wěn)的,就讓她去了,但誰知那邊還需要留她幾日?!?/p>
雨斂和面色發(fā)青,重重敲打了桌面“你!你怎么這樣糊涂!她一個姑娘家,平日子幫忙做一些閑事倒也罷了,這樣打的爛攤子你怎么也讓她去!”
又想到錦衣衛(wèi)在這里,他不敢放肆,雨斂和收了收脾氣,恭維道“這位爺,我家在這姑娘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,要不然我過去吧?”
“不必,不必?!?/p>
這位錦衣衛(wèi)很和善,想到燕經(jīng)歷給他囑咐的事情,又安慰道“雨大人不必?fù)?dān)心,等這件事情有了定論,大都督還會給雨姑娘不少酬金?!?/p>
雨斂和還未說話,林氏就忍不住從后門竄了出來,一把逮住錦衣衛(wèi)的手,忙問道“不知道這位大人能給多少酬金?”
“回去!”
雨斂和怒斥道“這里有你婦人什么事情!”
“你問得,我就問不得!她是我養(yǎng)大的姑娘,怎么問一句都不行!”
眼見兩人快要吵起來,雨斂和連忙讓兩人回去,板起個臉對林氏忍無可忍,又咳嗽起來。
“咳——咳——你給我閉嘴!”
“松青的錢已經(jīng)被那個孽障敗得差不多了!你還想著她的錢!青青快十八了,連個嫁妝錢都沒湊齊!你!你真是!”
林氏叉腰不服氣,眉眼齊飛,“阿簇單是我的兒子嗎?教的不好還不是有你的份!松青好歹是我養(yǎng)大的,給她弟弟一些錢怎么了!不感恩別的,我拉扯她那么大容易嗎!”
雨簇因斗蛐蛐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債,這幾個月家里是把能賣的都賣了還是差五十兩銀子,林氏就把雨松青自小佩戴的一塊極為出色的白玉佩當(dāng)了,這才還完。雨斂和知道這件事直接氣的癱倒在床,只剩下出氣了。
若非家里這個光景,也不會讓她一個女孩兒家出去做這種腌臜事,雨斂和是愧疚不已,但這個婦人卻還是覺得雨松青還欠著他們。
“我倒覺得,松青比你知道家里不容易,知道她弟弟出息了才會有人會娶她,不然給別人收尸的誰看的起!”
林氏憤然不平,拽著臉色就往后遠(yuǎn)去,不多時又聽到她打雞罵狗的聲音。
雨斂和扶面咳嗽,頭疼不已。
錦衣衛(wèi)將臨川縣的大獄作為錦衣衛(wèi)臨時的昭獄,因為這幾天被關(guān)進(jìn)來的人多到塞不下,就將一部分人就往地窖里面塞,又因為縣城的大獄有沒有配套設(shè)施,吃飯都成問題,錦衣衛(wèi)便簡單搭了個廚房又在本地招了幾個廚司,管著獄中飯食。
這幾日本就忙的手忙腳亂,也沒人關(guān)注昭獄附近住進(jìn)來一個姑娘,雨松青被安排到緊挨著錦衣衛(wèi)的房間之后就沒人管她,她請燕暮幫她準(zhǔn)備了一桶水洗漱之后又在床上躺了半日,拿出懷里的銀子數(shù)了又?jǐn)?shù)。
“一兩……二兩……三兩……”
雨松青寶貝似的又裝進(jìn)懷里,摸著肚子。
自從林氏將她平日里存下的銀子和玉佩當(dāng)了之后,雨松青再也不敢將銀子放在家里,黑水縣經(jīng)濟(jì)算不上好,她估摸這兩個月也只存下了這三兩銀錢,要是換做以前……
罷了,虎落平陽被犬欺。
雨松青被肚子里面的叫聲打斷思緒,瞧著已經(jīng)昏暗的天空,打開房門準(zhǔn)備去找一些食物。
臨時的驛館實在是很簡陋,尤其是她住的閣樓一步一響,雨松青不得不放輕腳步,摸著欄桿走下來樓。
這大都督實在是太不靠譜了,將她晾在這里那么久,也沒人告訴她哪里能吃飯,雨松青正閑逛想找廚房,忽而聽見有人說話。
月亮已經(jīng)升上來了,風(fēng)疏星稀,房屋內(nèi)只點了一兩支燭火,只能隱約瞧見有人在此,她聽見李熾的聲音,驀地就站穩(wěn)了腳步。
“雍王殿下哪里,屬下還是照常安排,沒有派人詢問審訊。趙乾原的嘴里還算松動,招了一些?!?/p>
“招了什么?”李熾聲音沉沉。
“他把雍王殿下私印交了出來,但私鑄官銀之事,他只說是殿下收人蒙蔽,并不知情,是王府內(nèi)的人打著殿下的旗號,自作主張?!?/p>
李熾輕敲著桌面,聲音冷冽生寒“若真是自作主張,今日這攤子也不會鋪得收不了場。府中幕僚膽子再大,也不敢在這種事情上隱瞞,無論知道與否,此時他也逃不了一個監(jiān)管不當(dāng),結(jié)黨營私的罪名?!?/p>
扣在桌上的玉盞隨著他的敲打發(fā)出叮鈴的聲音,李熾聲音越發(fā)涼,“魏子川呢,找到了嗎?”
那人的聲音更小了,“沒有?!?/p>
“本座再給你幾日時間,必須將魏子川繩之以法。”
“還有,給本座查,私鑄的銅器鐵器,究竟是誰賣給他的。私信私印這件事情,先壓著。”李熾本要將信件放進(jìn)懷里,驀然聽見一陣極為安靜的呼吸聲,他鷹眸似的瞳眸驟然鋒利,隨手將手邊的物件扔向窗外。
“誰!”
雨松青先是被莫名其妙飛過來的茶蓋差點砸中,又被他冷意的聲音嚇一跳,一道黑影箭一般射了出來,不容她后退一步,一只手臂便拽著她的胳膊將她死死抵在了墻上。
雨松青心口倏然抬向心口,尖叫聲戛然而止。
“大人?!?/p>
李熾只身出來,只見雨松青被嚇得半死的模樣,蹙眉道“你怎么在這里?”
“我有點事情?!?/p>
李熾眸中似乎帶著血腥味,上下打量她,不依不饒“什么事情?”
“我……”雨松青不好意思給他說是自己餓了出來找東西吃吧?
“有些餓了。”
她低著頭,或有些害羞,耳朵染上了霞色,睫毛一抖一抖,聲音也顫顫巍巍。
李熾愣了片刻,緩和了語氣,“燕暮沒給你安排?”
“沒有?!?/p>
“成事不足?!崩顭胝f得極快,雨松青沒聽清楚,疑惑地望著他,李熾輕咳,低聲道“跟我來?!?/p>
雨松青愣住,一時沒緩過神來,隨即跟在李熾身后,七拐八拐后才走進(jìn)了廚房。
夜色已深,廚房已經(jīng)被鎖上,他們兩個都沒鑰匙,只能兩人面面相覷。雨松青已經(jīng)快尷尬死了,出門真應(yīng)該看看黃歷,早知道就不出來找東西吃。
她的臉頰紅如胭脂,透如云霞,忽然就傳來聽見肚子餓的咕咕叫的聲音。
……
救命!
雨松青趕緊捂住肚子,哈哈的笑了兩聲,想著要么算了,但聽見“咔嚓”一聲,他用繡春刀刀背,就將廚房的鎖給撬開了。
“……”
“大晚上的,也沒人做飯,你看看有什么東西將就一下。”
李熾用火折子點燃了蠟燭,遞給雨松青,“你會燒火嗎?”
“會?!?/p>
雨松青接過蠟燭,四處找了找,在筲箕里發(fā)現(xiàn)了一把面,她禮貌性的問了句“大人餓了嗎?要不然我煮兩碗面?”
這句話本是禮貌禮貌,投桃報李,誰知李熾還真的想了想,然后拉了一把椅子坐著,大爺似的翹起了二郎腿,眉梢一挑“可以。”
雨松青翻了個白眼,覺得自己太多嘴了,但這位爺現(xiàn)在還沒給她銀子,她也不能得罪“客戶”,她從懷里掏出一根發(fā)繩,將頭發(fā)扎好,蹲下身來用火折子點燃柴火。
一年前,她剛剛從昏睡中蘇醒時,別說燒火做飯,就是家的床她都睡不習(xí)慣,生生在床上躺了兩個月,在林氏一日比一日難聽的話中,雨松青終究還是爬起來自己動手,花了好幾天才學(xué)會燒火。
在這個世界那么多年,她這次真真正正知道了什么是民生多艱。
“噌——”
火光將她的面龐照亮,李熾靜靜地看著她,一頭墨發(fā)低扎,耳邊垂落著幾根鬢發(fā),映襯著少女潔白清麗的容貌,很是溫柔。
這姑娘,看似溫順,可膽子到大得很。
洗碗,盛水,煮面,雨松青還放了幾顆菜葉子做底,打了兩個雞蛋,按照自己的口味做了碗陽春面。
“大人?!?/p>
雨松青將煮好的面遞給李熾,“快吃吧?!?/p>
反正她是餓得貼肚皮了。
兩人默默無言,吃著面,雨松青不停的打量著李熾。
青年約莫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(jì),發(fā)髻梳得很高,火紅色的飛魚服襯得他身姿精壯,肩寬腰細(xì),眉眼猶如鋒利的利刃般犀利,像是一只在深夜里潛伏的豹子,有一股極有力量的野性。
雨松青雖然對他剛才的話好奇心膨脹,可是剛剛他把她抵在墻上殺意騰騰的眼神讓她小腿顫顫,她下意識盯著他的神色,怕下一刻就會頭尾分家。
“本座臉上有東西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