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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書房內(nèi),宋巍然正負手站在窗前,望著不遠處的青石高墻。
自十二年前宋老太爺故去之后,宋家三子便分了家。
原本的宋府一分為三,他是嫡子,分得中間最大的宅子。
余下兩側(cè)小一些的便歸兩個庶弟。
雖然砌了高墻,但中間都留了側(cè)門,這些年來三家平日里往來頻繁。
宋巍然作為宋家唯一一個有官身的,也沒少照顧二房三房。
他也自以為和兩個庶弟兄友弟恭,卻沒想到,有些人面上笑臉溫聲,背地里卻藏著抹毒的刀子。
宋昭寧到時,宋家二爺宋巍山也正從側(cè)門過來。
兩方正正撞上,宋巍山眼中閃過一抹異色。
帶路的管家擔(dān)心宋昭寧不識得宋二爺,連忙介紹:“大小姐,這位是宋家二爺,您該稱一句二叔?!?/p>
宋昭寧目光落在宋巍山身上,打量片刻,有些局促的行禮,“二叔?!?/p>
宋巍山身形微胖,面容和善,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是個老實人。
然而這都是只是表象。
宋巍山雖在讀書一事上沒本事,卻格外精通商賈之道,他的生意做的風(fēng)生水起,在京都名氣不小。
能在臥虎藏龍的京都將生意做大,他本人絕對不會如外表一般老實和善。
宋巍山也打量著眼前這個侄女,面上露出疼惜之色。
“昭寧啊,這些年你應(yīng)該是受了不少苦吧?”
“當年大哥大嫂聽信讒言,不顧我們勸阻執(zhí)意要將你送去慈云庵......”他嘆了口氣,似是自責(zé),“沒攔住大哥大嫂,這些年二叔心里一直過意不去?!?/p>
說著,他竟還抹了抹眼角,“唉,慈云庵離京城那樣遠,又是在貧瘠的都羅山上,二叔聽說那兒偏僻的砍柴農(nóng)人都不愿意踏足?!?/p>
“也不知這些年,你過得都是什么日子,真是苦了你了。”
“只是......昭寧啊,你也別怨你父親母親,他們也是有苦衷的。”
“唉,不說了不說了,往事就不說了?!?/p>
“昭寧,你如今既然回來了,以前的事就別惦記著了,放寬了心,這日子才能過的越來越好?!?/p>
“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,盡管跟二叔說。”
宋昭寧嘴角輕勾,低眉順眼地應(yīng)著:“多謝二叔關(guān)心?!?/p>
她面上恭敬,心中輕哂。
宋二爺不愧是在商場混跡多年,這演戲的本事比起宋巍然還要爐火純青。
他這一番話,看似是在勸宋昭寧寬心,實則是在提醒她,宋巍然和閔氏將她丟在慈云庵不管不顧多年,她得怨憎、記恨。
此處離的書房不遠不近,宋巍然瞧著見他們在說話,卻聽不清再說什么。
等了片刻,見二人還未說完,揚聲催促,“都來了就趕緊進來吧?!?/p>
宋巍山和宋昭寧一前一后進了書房,宋巍然示意管家關(guān)上門。
屋內(nèi)頓時安靜下來,只剩炭盆里火星迸裂的細微聲響。
宋巍山見著這情景,有些訝然,“大哥讓我過來說是有事相商量,可卻讓昭寧留在這兒......莫不是事情與昭寧有關(guān)?”
宋巍然沒回答這個問題,只將一塊玉佩擺在了桌面上。
“二弟,這枚玉佩你認得嗎?”
宋巍山近前了看,又驚又喜。
“這是我近日最喜歡的,丟了好幾日了,大哥是從何處拾得的?”
宋二爺愛玉,他家資豐厚,不忌花大價錢滿世界的搜羅珍奇寶玉。
眼前這塊玉佩便是用他不久前尋來的極品羊脂白玉雕刻的,玉佩工藝精巧,其上清晰可見“巍巍高山,仰止于心”幾個小字。
宋巍山喜歡這話,所有玉佩上都刻上了這行小字。
宋巍然依舊未回答他的話,反而問:“你確定這塊玉佩是你的?”
宋巍山將玉佩捧在手里,像是尋到失而復(fù)得的珍寶,疊聲應(yīng)道:“錯不了錯不了,這就是我的玉佩?!?/p>
“大哥幫我尋到這玉佩,我定會......”
他喜不自勝,然而話未說完,卻被宋巍然厲聲打斷。
“這么說,的確是你派人在昭寧的馬車上動了手腳!”
“昭寧如何得罪了你,你要置她于死地?!”
宋巍山手中的玉佩“啪”的一聲掉在地上,摔的四分五裂。
他顧不上心疼,震驚又錯愕地看向宋巍然,“大哥,你這話從何說起?”
“什么叫我想置昭寧于死地?”宋巍山流露出傷情之色,“我今晨得知昭寧回來,忙不迭的吩咐云氏將這些年替昭寧備下的禮物清點一二好送過來?!?/p>
“昭寧在慈云庵清苦多年,我疼惜她還來不及,怎么會有害她之心?”
宋昭寧彎腰拾起地上碎裂的玉佩,指尖輕輕撫過上面的刻字,看向宋巍然,輕聲問詢,“父親,這玉佩......”
宋巍然目光掃過兩人,眉宇間似籠罩著一層陰翳,“昨日昭寧回府時乘坐的馬車是我安排,臨出發(fā)前車夫仔細檢查過,絕對沒有任何問題?!?/p>
“然而馬車卻在接昭寧回府的半路損壞,若非昭寧佛緣深厚,此刻恐怕不能好端端的站在這兒?!?/p>
“二弟不是想知道這枚玉佩從哪拾到的嗎?”
他眼中卷了寒氣,冷冰冰的注視著宋巍山,“是從馬車的一處縫隙里尋到的?!?/p>
“我倒是想問問二弟,你的玉佩,為何會掉在那馬車上?”
宋巍山那張老實和善的面龐上浮現(xiàn)驚愕,隨即很快消失。
他面色一沉,隨即露出困惑的神情:“大哥此言差矣?!?/p>
“若按大哥所言,馬車是昨日才被動的手腳,而我這玉佩已丟失三日有余。
大哥若不信,大可去查證。
為尋此玉,我許下重金懸賞,不僅二房下人知曉,大房、三房的仆役也都清楚此事?!?/p>
他頓了頓,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:“再者,大哥既說馬車臨行前已仔細檢查過,為何不疑心是車夫被人收買,反倒懷疑起自家兄弟來?”
宋巍山長嘆一聲,語帶痛心:“不知我何處做得不妥,竟讓大哥疑心我要害昭寧?!?/p>
“當年大哥大嫂執(zhí)意送走昭寧時,正是我最不信那些無稽之談,極力想留下這孩子。昔年我憐她護她,如今這份心意亦未改變?!?/p>
他看了眼宋昭寧,眼眸中帶了幾分意味深長。
轉(zhuǎn)頭面對宋巍然,“大哥與其疑我,不如細想這宋府之中,誰最不喜昭寧。那人,恐怕才是嫌疑最大之人。"
三言兩語,宋巍山便將嫌疑推回了宋巍然夫妻身上。
要說宋家最不喜宋昭寧的,不正是宋巍然和閔氏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