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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
江振國那句“2505號彈藥箱”,像一道無形的驚雷,在嘈雜的鬼市中炸響。
原本圍觀看熱鬧的人群,像是被施了定身法,瞬間鴉雀無聲。
那些混跡在黑暗中的老油條們,或許聽不懂這串?dāng)?shù)字的真正含義,但他們能聽出話里那股子不容置疑的、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肅殺之氣。
彈藥箱?
鑰匙?
這不是黑市交易的行話,更像是......
軍隊,或者某個秘密部門的黑話!
那兩個氣勢洶洶的光頭打手,臉上的兇光也凝固了。
他們是“豹哥”手下最能打的紅棍,平日里橫行無忌,可此刻,他們從眼前這個男人身上,嗅到了一股同類的,甚至比他們更純粹、更致命的氣息。
那是真正見過血,真正殺過人的氣息!
“你......你他媽胡說八道什么!”
左邊的光頭色厲內(nèi)荏地吼道,但他的腳步,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。
江振國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,只是低頭,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地上那把掉落的匕首,發(fā)出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。
“我的耐心,是有限的。”
他平靜地說道,“或者,我可以自己去找他。不過到時候,地上躺著的,可能就不止這一個了?!?/p>
這句話,是對兩個光頭說的,也是對周圍所有豎著耳朵聽的人說的。
囂張!
霸道!
但偏偏,沒有人覺得他是在吹牛。
他那份從容,那份視人命如草芥的淡漠,就是最硬的底氣!
兩個光頭對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不定。
他們不敢賭。
右邊的光頭一咬牙,轉(zhuǎn)身低聲對人群中的一個黑影吩咐了幾句,那黑影立刻點頭哈腰地,消失在了更深的黑暗里。
去報信了。
場面,再次陷入了詭異的寂靜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聚焦在江振國身上。
他就像一尊沉默的鐵塔,獨自一人,鎮(zhèn)壓了整個貨運場的躁動。
地上,那個被折斷了胳膊的瘦猴,連哀嚎聲都小了許多,只是用一種看怪物般的眼神,恐懼地望著他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每一秒都像是在人心上敲鼓。
終于,黑暗的深處,傳來了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。
那腳步聲很特別,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過一樣,沉穩(wěn)、有力,落地?zé)o聲。
隨著腳步聲的靠近,一股無形的壓力,如同潮水般蔓延開來,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。
人群自動分開了一條道路。
一個男人,從黑暗中走了出來。
他約莫三十五六歲的年紀(jì),穿著一件熨帖的黑色中山裝,扣子扣得一絲不茍。
身材并不像那兩個光頭一樣壯碩,甚至可以說有些精瘦,但身板挺得筆直,像一桿標(biāo)槍。
他留著板寸頭,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,最引人注目的,是一雙眼睛。
那是一雙真正的、屬于猛獸的眼睛。
冷靜,銳利,充滿了審視和危險的光芒。
他就那么平靜地走來,卻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地低下了頭,不敢與他對視。
他,就是這片鬼市的王,“豹哥”——趙金豹。
趙金豹沒有去看地上的瘦猴,也沒有去看他那兩個手下,他的目光,第一時間就鎖定了江振國。
四目相對,空氣中仿佛有電火花在閃爍。
趙金豹的瞳孔,微微一縮。
他在江振國的眼中,看到了一種熟悉的東西――同類的氣息。
那種在生死之間磨礪出來的冷靜與狠戾,是裝不出來的。
“朋友,在我趙金豹的地盤上,折了我的兄弟。總得給個說法吧?”
趙金豹開口了,聲音不大,卻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(zhì)感,清晰地傳遍全場。
江振國將懷里的布袋,換了一只手抱。
“他想搶我的東西,我只是讓他知道,有些東西,不能搶。”
江振國語氣平淡地回應(yīng),“這個說法,夠不夠?”
狂!
周圍的人群,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。
當(dāng)著豹哥的面,還敢這么說話!
這人是真的不怕死!
趙金豹那雙豹子般的眼睛,危險地瞇了起來。
他縱橫紅星市黑白兩道多年,還從未見過如此張狂的人。
他沒有立刻發(fā)作,而是向前走了兩步,站定在江振國面前,壓低了聲音,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問道:“2505......哪個山頭的兄弟?”
他在試探。
江振國心中冷笑一聲,臉上卻波瀾不驚。
“你,還沒資格知道山頭?!?/p>
他同樣壓低了聲音,一字一頓地說道,“我只負責(zé)送‘鑰匙’。至于這箱子里的貨,你們豹哥,吃不吃得下,敢不敢開,得你自己掂量。”
這句話,半真半假,虛虛實實。
既點明了自己只是個“信使”,又把皮球踢了回去,充滿了神秘感和壓迫感。
趙金豹的眼神,瞬間變得凝重起來。
他聽出來了,對方的黑話,比他更“黑”。
什么山頭,什么鑰匙,根本不是道上的切口。
那股子味道,更像是......
更像是他當(dāng)年在部隊里,聽那些搞情報的、搞特勤的人說話的調(diào)調(diào)!
再聯(lián)想到江振國剛才那干凈利落、一擊必殺的折骨手法......
難道是上面派來“釣魚”的?
還是說,是哪個自己得罪不起的大人物,派來敲打自己的?
趙金豹的心中,瞬間閃過無數(shù)念頭。
他是一個謹(jǐn)慎的人,越是看不透的敵人,他越是不敢輕舉妄動。
“好。”
趙金豹的臉上,那股子戾氣緩緩收斂,取而代之的,是一種深沉的審視,“既然是送‘鑰匙’的兄弟,那就是客。我趙金豹,最講究的,就是朋友?!?/p>
他揮了揮手,那兩個光頭立刻會意,拖著地上還在發(fā)抖的瘦猴,消失在了黑暗中。
趙金豹做了一個“請”的手勢:“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。兄弟,敢不敢跟我走一趟?”
這是在考驗他的膽量。
“帶路?!?/p>
江振國惜字如金。
在周圍人或敬或畏的目光中,江振國抱著他的布袋,跟著趙金豹,走進了鐵路貨場最深處的一節(jié)被改造過的車廂里。
車廂內(nèi),一盞昏黃的馬燈,照亮了里面的陳設(shè)。
一張桌子,兩把椅子,僅此而已。
趙金豹反手關(guān)上車廂門,隔絕了外界的一切。
“現(xiàn)在,可以讓我看看你的‘鑰匙’了吧?”
趙金豹盯著江振國懷里的布袋,沉聲問道。
江振國沒有說話,他拉開一把椅子,坦然坐下,然后將那個布袋放在桌上,緩緩打開。
他沒有把所有豆莢都拿出來,只是從里面,取出了一個。
一個最飽滿、最碧綠、最完美的豆莢。
他將豆莢放在桌子中央,推到了趙金豹的面前。
趙金豹的目光,落在了那個豆莢上。
只一眼,他那雙古井無波的豹眼中,就閃過了一絲難以掩飾的驚異。
他走南闖北,也算見多識廣,可從未見過品相如此完美的豆莢!
那顏色,綠得不似凡物,仿佛是頂級的帝王綠翡翠雕琢而成,在昏黃的燈光下,竟隱隱散發(fā)著一層瑩潤的光暈。
一股奇異的清香,從豆莢上散發(fā)出來,鉆入鼻孔,讓他這個從不為口腹之欲所動的人,都忍不住喉結(jié)滾動了一下。
他伸出兩根手指,小心翼翼地捏起豆莢,輕輕一掰。
“啪?!?/p>
一聲脆響,豆莢應(yīng)聲而開。
五顆滾圓翠綠的豆粒,靜靜地躺在豆莢里,如同五顆無瑕的翡翠珍珠,光芒四射。
趙金豹的呼吸,在這一刻,都為之停滯了。
他看著這五顆豆子,又抬起頭,死死地盯著江振國,那雙豹眼里,再也沒有了試探和警惕,只剩下一種混雜著貪婪、震驚和狂喜的復(fù)雜光芒。
他知道,這東西,意味著什么!
在如今這個年代,這樣品相的“素菜”,其價值,甚至比肉更珍貴!
送上某些人的餐桌,能換來的東西,絕不僅僅是錢那么簡單!
“這是你的‘鑰匙’?”
趙金盼的聲音,因為激動而變得有些沙啞。
“不。”
江振國緩緩搖頭,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,“這只是鑰匙孔。”
他伸出一根手指,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胸口。
“鑰匙,在這里?!?/p>
趙金豹的胸膛劇烈起伏著,他死死盯著江振國,仿佛要將他整個人看穿。
沉默了足足半分鐘,他才緩緩開口,一字一頓地問道:“你,到底想要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