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云遲緊抿著唇，什么都沒說。

我心如死灰，認了命時。

他居高臨下冷哼一聲，道：「記得你今日的話，從今往后，你的命都是孤的?！?/p>

那日起，裴云遲在人前確實對我沒那么排斥了。

起碼宴席上，皇帝命我給他布菜，他不會掀了盤子。

皇帝命我給他披衣，他不會反抗。

可每次和他產(chǎn)生肢體接觸回來后，他都要洗很久的澡。

他洗澡時，我就在外間的書房跪上半宿，可他洗完卻又要我服侍他更衣歇息。

順便在殿外值夜。

好在皇帝沒再提過讓我回侍郎府的話。

和跪在大雨里相比，跪在鋪了地龍的暖閣里，根本不算罰。

不過是日子久了，膝蓋上彌了一層褪不去的青紫罷了。

我只求著，將來若他這孤僻的性子好了，或是登基了。

看著厭惡我的份兒上，給我一筆放身錢，將我和那些宮女一并放出宮去。

然而沒多久，裴云遲便生了一場大病。

藥熬好了，他卻喝不下。

太醫(yī)說，這種情況，只能對嘴喂下。

沒人敢接這差事，生怕太孫醒了將她們斬首。

皇帝的目光落到我身上。

無奈之下，這差事便只能我來承擔。

所有人都等著看我笑話，他們都知道，裴云遲不過是在皇帝面前，才稍微給我些好臉色。

無人處，仍對我冷得不行。

可我已想好，若裴云遲真要我死，我便和皇上求一道旨。

求他放了我娘，也算服侍一場的賞賜吧。

......

裴云遲的病好了時，我已主動跪在殿外。

沒想到他不光免了我的跪，也沒有賜死我。

聲音卻仍無情：「孤今日不想看人跪著，你去外頭值夜?！?/p>

那日之后，裴云遲在無人處雖仍和我保持距離。

態(tài)度卻不再那么冷酷，有時看著我，薄唇甚至會輕輕上揚。

我只以為自己眼花了。

在皇上面前和他產(chǎn)生肢體接觸后。

回來便主動跪著認罰。

晚上給他值夜，白天再頂著瞌睡陪他聽太傅講學。

一晃十年。

裴云遲似真在我的陪伴下，沒那么孤僻。

起碼，見了人，不會緊張得說不出話。

一日，我因為值夜沒休息好，竟在太傅的課上趴在寫滿了出宮二字的本子上睡著了。

睜眼時，日已西斜，腦袋下竟是裴云遲手臂。

我臉一紅，忙起身跪地：「太孫饒命?！?/p>

他只揉了揉胳膊：

「罷了，念你是第一次。困成這樣，往后不用給孤值夜了?！?/p>

「不然太傅見了，又該說孤沒有君子之德?！?/p>

我跟在他身后，隔著丈遠的距離回去時，他竟說：「離近些。」

到門口時，他又冷不丁道了句：

「明日準備一身常服，孤要出宮，你陪著?！?/p>

我沒反應過來。

可等我回過神來，他已走出好遠。

......

次日，我滿心歡喜地和他出了宮。

原還想著，或許能見到我娘。

可我沒想到，堂堂皇太孫居然是路癡。

只是一個沒跟上，他便在珠釵攤前沒了人影。

我四下找著，心臟好像被人放在油鍋上煎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