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蘇音晚，你的賣身契還有一月就到期了?！崩戏蛉俗谏鲜?，神色和藹，“這些年你做世子的通房丫鬟，一直盡心盡力，今日我叫你來，是想問問，你可愿意續(xù)個終身的？”

她揮了揮手，身旁的嬤嬤立刻捧出一大筐珠寶，金銀玉器在燭光下熠熠生輝。

“往后好好伺候世子，府里不會虧待你?！?/p>

蘇音晚跪在地上，指尖微微發(fā)顫，卻還是低聲道：“老夫人，奴婢……不想留在世子府了?！?/p>

老夫人一愣：“為何？”

“世子與世子妃恩愛多年，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，奴婢終究顯得多余?！彼曇艉茌p，“不如……一走了之?！?/p>

老夫人皺眉，還要再勸，蘇音晚卻已經(jīng)重重磕了三個響頭：“求老夫人成全?！?/p>

“罷了。”老夫人長嘆一聲，“既然你去意已決，一月后來找我拿賣身契吧?！?/p>

“謝老夫人?！?/p>

蘇音晚退出正堂，走在回廊上，寒風(fēng)卷著雪花撲在臉上，她攏了攏單薄的衣衫，緩步往自己的小院走去。

她八歲那年，因家鄉(xiāng)鬧饑荒，被爹娘賣進(jìn)了世子府，成了院里最下等的灑掃丫鬟。

那時謝尋已是名滿京城的世子，清冷矜貴，不近女色。

她被分到他院中做灑掃丫鬟，嬤嬤耳提面命：“世子最厭惡勾引主子的婢女，你若敢動歪心思，仔細(xì)你的皮！”

她謹(jǐn)小慎微，連抬頭看他的勇氣都沒有，甚至不知他長什么模樣。

直到那日，她因打碎茶盞被嬤嬤鞭打，一道清冷的聲音突然傳來。

“住手?！?/p>

她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抬頭，第一次看清他的臉。

少年眉目如畫，一身月白錦袍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，隨手丟下一盒藥膏：“一個茶盞而已，何必動刑，拿去用?！?/p>

那晚，她夢里全是他的身影，她知道，自己動了不該動的心。

可她更清楚，他們之間云泥之別，絕無可能。

她只能將心思藏得嚴(yán)嚴(yán)實實，默默做好分內(nèi)之事。

后來老夫人要為世子選通房，謝尋竟在一眾丫鬟中點了她。

那一夜，他褪去平日清冷自持的模樣，將她壓在榻上，折騰得她幾乎昏死過去。

可一旦天亮，他又恢復(fù)成那個高不可攀的世子，連看都不多看她一眼。

五年通房，夜夜承歡，卻從未得過他半分憐惜。

直到他娶了慕心遙，那個與他青梅竹馬的貴女。

大婚那日，他當(dāng)著滿堂賓客許下誓言：“此生唯慕心遙一人，絕不再納妾室?！?/p>

慕心遙故作大度，柔聲提議將蘇音晚抬為妾室。

謝尋卻搖頭：“不必，我只要你?！?/p>

蘇音晚這才知道，他選她做通房，不過是為了在婚前“練手”，怕技術(shù)生澀，委屈了慕心遙。

而那日隨手救她，也不過是因為兩家剛定下婚約，他心情好罷了。

說不難受是假的，可她只能咽下這苦楚。

謝尋成婚后，只有慕心遙來葵水時，才會來她房中。

即便如此，她還是有了身孕。

可謝尋知道后，親手灌了她一碗紅花。

“即使你服侍我多年，但我只愛心遙。”他冷眼看著血泊中的她，“我的孩子，只能由她生?！?/p>

那一刻，她徹底心死。

前些日子，老家媒婆找上門，說村里新來了個獵戶，不介意她做過通房，想娶她為妻。

她心想，獵戶與她門當(dāng)戶對，若能過普通人的生活，也好過在這府里日日煎熬。

回憶間，她已走到院門前，還未進(jìn)去，慕心遙的貼身丫鬟急匆匆跑來：“你去哪兒了？世子妃找你半天了！”

蘇音晚心頭一緊，跟著去了主院。

一進(jìn)門，慕心遙便冷聲道：“跪下！”

“奴婢不知做錯了什么……”

“啪！”慕心遙狠狠拍桌，“你一個通房，就該隨叫隨到！方才我派人去叫你，你竟敢不在？”

蘇音晚攥緊手指。

這些年，慕心遙仗著謝尋的寵愛，沒少在背地里折磨她。

果然，下一刻慕心遙便冷笑道：“來人，扒了她的衣裳，拖出去跪著！再潑十桶冷水，沒我的命令，不準(zhǔn)她起來！”

寒冬臘月，蘇音晚被扒得只剩肚兜和褻褲，十桶冷水澆下，她凍得渾身發(fā)青，睫毛都結(jié)了霜。

四周下人指指點點，笑聲刺耳。

就在她快要昏過去時，一道清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。

“你跪在這里做什么？”

是謝尋。

他眉頭微蹙，正要讓侍衛(wèi)拿衣服給她，慕心遙卻紅著眼走出來：“是我罰她的?！?/p>

“她請安時打翻炭盆，燙傷了我的手?！蹦叫倪b哽咽道，“府中有規(guī)矩，若不罰她，我的威嚴(yán)何在？下人們也不會再敬我……”

她說著咳嗽起來，謝尋神色一變，連忙扶住她：“你沒錯，是該罰?！?/p>

他再沒看蘇音晚一眼，攬著慕心遙進(jìn)屋：“外面風(fēng)大，我扶你進(jìn)去?！?/p>

透過半開的門縫，蘇音晚看見謝尋小心翼翼為慕心遙捂手，又親自喂她喝藥。

那樣的溫柔，她從未得到過。

寒意侵入骨髓，她終于支撐不住，昏死過去。

再醒來時，她已被人送回小院。

渾身冷得發(fā)抖，她強撐著打來熱水，剛跨進(jìn)浴桶，房門突然被推開！

謝尋大步走進(jìn)來，眸光幽深。

“世子……”她慌忙捂住身子，“您怎么來了？”

謝尋沒說話，直接跨進(jìn)浴桶，一把扣住她的后腦，吻了下來。

直到她喘不過氣，他才啞聲道：“心遙來葵水了?！?/p>

蘇音晚一愣，猛地推開他：“世子，不可以……奴婢要嫁人了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