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，此時(shí)蕭凌元卻反常地沉默了。

他沒有再下令鎮(zhèn)壓，也沒有再召見大臣商議對策，任憑外面風(fēng)雨飄搖。

蕭凌元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嗜血的笑意。

他當(dāng)然知道，這一切的背后，都有聞太傅那老狐貍在暗中推波助瀾，步步為營。

聞太傅所做的一切，那些所謂的民意，所謂的天象，都建立在一個(gè)前提之上。

那就是，太子晏清，還活著。

可倘若......

太子癡了傻了呢？

第三日，蕭凌元去偏殿看晏清。

蝕骨丸的藥效他比誰都清楚。

晏清必死無疑。

可不知為何，他心底深處，竟隱隱有一絲扭曲的期待。

期待晏清還活著。

哪怕是殘了，傻了，只要還吊著一口氣，能讓他繼續(xù)“折磨”就好。

推開門，蕭凌元便看見晏清端坐著。

雖然身形依舊單薄，面色沒有血色，但那雙眼睛，卻不再是前幾日的空洞與絕望。

蕭凌元自己都未注意到，看到晏清還活著時(shí)自己眼底的光亮。

蕭凌元走近幾步，仔細(xì)打量著晏清。

發(fā)現(xiàn)晏清并沒有像之前那樣情緒外露仇視自己。

哪怕是對視時(shí)，也只是靜靜地看著他，異常平靜。

這是......癡傻了？

蕭凌元心中一動(dòng)，他伸出手捏了捏晏清瘦削的臉頰。

晏清猛地偏頭躲開。

下一瞬，竟狠狠一口咬住了蕭凌元探來的手指。

殷紅的血珠，順著晏清的唇角溢出。

蕭凌元眼神陡然變得狠厲。

他猛地發(fā)力，另一只手將晏清的下頜骨捏得“咯咯”作響。

晏清痛得悶哼一聲，卻依舊死死咬著不松口。

直到下頜骨幾近碎裂的劇痛傳來，才被迫松開了牙關(guān)。

蕭凌元猛地抽出手指，看著上面深可見骨的咬痕，怒極反笑。

他陰鷙地盯著晏清，甩袖便走。

行至門口時(shí)，又倏然回頭，目光如毒蛇般鎖定晏清。

“你一定會(huì)后悔自己還活著......”

晏清抬眸，看向蕭凌元的眼中滿是恨意。

蕭凌元見狀，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輕笑。

“呵，還以為變得有多厲害。”

話落便拂袖而去。

蕭凌元前腳剛踏出偏殿。

后腳，一群內(nèi)侍宮女便提著食盒、浴桶、衣物，推門進(jìn)來。

晏清警惕地看著這些人。

直到一個(gè)熟悉的身影從人群后走出，晏清的眼神才驟然一亮。

是林嬤嬤！

林嬤嬤快步上前，揮退了其他宮人，眼含熱淚：“殿下，該準(zhǔn)備了。”

熱氣氤氳的浴桶早已備好，灑滿了清香提神的花瓣。

林嬤嬤輕柔地為晏清褪去污穢不堪的衣衫，那些在疼痛時(shí)自己抓出的傷痕縱橫交錯(cuò)，看得林嬤嬤心如刀絞。

溫?zé)岬乃鞣鬟^晏清的身體，仿佛把連日的苦痛都一并帶走。

洗漱完畢，林嬤嬤仔仔細(xì)細(xì)地為她梳理著略顯枯黃的長發(fā)，換上干凈的里衣。

隨后，林嬤嬤動(dòng)作熟練且輕柔地為晏清纏上了厚厚的束胸，讓她略顯單薄的身形顯得挺拔了一些，也掩去了幾分青澀。

最后，一套玄色暗繡金龍紋的服飾被穿戴整齊。

雖然依舊消瘦，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，但晏清此刻的眼神，卻如淬火的寒星，堅(jiān)毅而明亮。

鏡中的人，儼然變身成為了俊秀的儲(chǔ)君，也是即將要登基的大晏帝王。

林嬤嬤看著煥然一新的晏清，喉頭哽咽，淚水再次無聲滑落。

“殿下，您......”她低喚一聲，聲音顫抖。

晏清回身，小小的人目光堅(jiān)定：“嬤嬤，我都明白。”

吉時(shí)已至。

金鑾殿上，百官俯首。

晏清身著玄黑龍袍，一步步踏上丹陛，走向那象征著至高無上權(quán)力的御座。

蕭凌元長身玉立于御座之側(cè)，玄色朝服襯得他愈發(fā)陰鷙。

他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，仿佛在欣賞一出由他親手編排的登基大戲。

就在晏清即將落座的瞬間，蕭凌元竟似“關(guān)切”般，伸出手，虛虛扶了晏清一把。

“陛下，”他唇角微勾，聲音壓得極低，帶著惡意，“請——”

語調(diào)輕佻戲謔，如毒蛇的信子舔過晏清的耳廓。

晏清身形微僵，袖中的手死死攥緊，指甲幾乎掐入掌心。

她沒有看他，徑直落座。

“陛下萬歲！”

聞太傅率先顫巍巍地跪倒在地，老淚縱橫。

群臣見狀，立刻山呼海嘯般跪拜：“吾皇萬歲，萬歲，萬萬歲！”

聲浪震徹殿宇。

蕭凌元卻并未跪拜，目光掃過俯首的百官，最后落在晏清那張蒼白而平靜的臉上。

眼底的冷意更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