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知恒真正坐不住，是在無界代言發(fā)布會召開的三天前。

華星對外發(fā)布了一則公告，措辭簡潔卻分量十足。

“無界項目主創(chuàng)負責人程以珊將親自主持品牌發(fā)布會，同步公布合作代言人及年度推廣戰(zhàn)略?！?/p>

程以珊的名字，第一次如此正大光明地出現(xiàn)在主辦欄的第一位。

更讓他刺眼的是，這個項目原本是陸氏的囊中之物。

代言人楚宸之前已經(jīng)和陸氏簽了意向合同，只差最終落筆。

是魏芊寧以藝人檔期沖突為由，堅持要換更符合她氣質的新人，才讓華星鉆了空子。

陸知恒試圖聯(lián)系場地合作方，想給發(fā)布會制造點麻煩，卻被告知合同已生效，且華星支付了全額違約金擔保。

他又想找人壓下華星的宣傳通稿，結果發(fā)現(xiàn)幾家主流媒體都收到了華星的獨家專訪邀約，根本不予理會。

“陸總，對方這次準備得很充分?！?/p>

助理小心翼翼地匯報，“而且業(yè)內都在傳，程以珊的能力比我們預估的要強得多?！?/p>

陸知恒捏著手機，指節(jié)泛白。

他第一次意識到，那個曾經(jīng)在他面前連轉正申請都不敢大聲提的程以珊，已經(jīng)不是他能隨意拿捏的前顧問了。

發(fā)布會前一天，華星大廈燈火通明。

程以珊站在二十樓的會議室里，面前的大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議程安排。

她語速平穩(wěn)地向團隊成員確認每一個細節(jié)。

團隊里的人都知道，這場發(fā)布會對程以珊意味著什么。

這不僅是無界項目的首次亮相，更是她離開陸氏后的第一戰(zhàn)。

沒人敢懈怠，每個人都在埋頭核對自己負責的部分。

程以珊的臉上沒什么表情，既不激動也不緊張。

就像過去兩年里，她操盤每一次危機公關時一樣冷靜。

晚上八點，韓司驍推門進來，手里拎著兩個外賣袋。

“還在忙？”他揚了揚手里的袋子，“看來你是打算在這兒過夜了?！?/p>

“最后一遍校稿，弄完就走。”

程以珊頭也沒抬，眼睛還盯著屏幕上的流程表。

韓司驍把外賣放在桌上，順勢坐在她旁邊的桌角：“你比傳聞中更狠?！?/p>

程以珊這才停下手里的動作，抬頭看了他一眼，嘴角勾起一抹淡笑：

“你要是三年前被人當眾換掉準備了一個月的方案，三年后也會想證明自己?！?/p>

韓司驍看著她眼底的光，語氣平淡地問：

“需要我去現(xiàn)場站臺嗎？”

“你不是從不參加這種活動？”

“但你這場值得?！?/p>

程以珊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她看著韓司驍認真的眼神，忽然意識到，自己的世界里，已經(jīng)不再只有忍讓這兩個字了。

發(fā)布會當天早上，臨川會議中心外擠滿了媒體記者。

網(wǎng)絡上的熱搜預告早就掛了出來。

甚至有人翻出了她之前在陸氏年會被冷落的視頻。

中午十二點整，會場燈光準時亮起。

程以珊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，踩著高跟鞋，一步步走上主舞臺。

全場瞬間安靜下來，連呼吸聲都能聽得見。

“各位媒體朋友，合作方代表，大家好?！彼穆曇敉高^麥克風傳遍會場，穩(wěn)得沒有一絲波瀾，“我是本次無界戰(zhàn)略項目負責人，程以珊?！?/p>

她站得筆直，握著麥克風的手沒有絲毫顫抖。

“過去三年，我曾在多個品牌危機中擔任幕后顧問，從未在任何公開場合露過面?！?/p>

“今天，是我第一次以項目主理人的身份，站在這里。”

“我沒有深厚的背景，沒有強硬的靠山，入職華星前，連個正式的總監(jiān)頭銜都沒有?！?/p>

“我只有一個事實可以證明自己：我參與策劃的項目，投資回報率全部高于行業(yè)平均水平?！?/p>

“有人說我靠情感上位?！?/p>

她頓了頓，目光平靜地掃過臺下，像是在回應某些傳言。

“我只想問一句，過去三年里，有誰給過我一個正經(jīng)的名分和認可？”

臺下開始有了低低的議論聲，相機快門聲此起彼伏。

“從今天起，我只靠實力說話?！?/p>

話音落下，全場爆發(fā)出雷鳴般的掌聲。

發(fā)布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。

到了媒體提問環(huán)節(jié)，果然有人拋出了尖銳的問題。

“程小姐，對于外界你利用情感炒作的質疑，你怎么看？”

程以珊的回答干脆利落：

“情感不是商品，不應該是女性在職場中唯一的被解讀方式?！?/p>

“如果我真的想利用誰，就不會選擇一個從來不肯承認我身份的老板?！?/p>

這句話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，瞬間刺破了某些人的偽裝。

而陸氏方面，一整天都沒有回應任何媒體的詢問。

發(fā)布會結束后，程以珊走進后臺休息室，剛脫下高跟鞋，就看到腳后跟已經(jīng)磨出了一片紅。

她捧著一杯熱水坐下，韓司驍端著一杯熱可可走了過來。

“你贏了?！彼f。

程以珊笑了笑：“還不算贏，只是終于不用再躲在別人的名字后面了?！?/p>

當天深夜，陸知恒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里。

電腦屏幕上，是程以珊發(fā)布會的回放視頻。

她站在聚光燈下，冷靜、自信、鋒芒畢露，完全不是他記憶中那個在公司走廊里低聲請示、默默補鍋的程以珊。

他按下暫停鍵。

畫面定格在她說出從未被承認時的神情，平靜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。

陸知恒靠在椅背上，閉上眼睛。

他忽然意識到，自己是真的錯過了。

而程以珊，已經(jīng)不屑于再等他的認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