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建國猛地抬頭，看到門口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，大腦“嗡”的一聲，一片空白。

她......她怎么會在這里？她不是回鄉(xiāng)下老宅了嗎？

緊接著，王桂芬的身后，又走進來幾位老人。為首的王大爺，方臉膛，濃眉毛，腰桿挺得筆直，正是這一片德高望重的退休治保主任。他一進屋，那雙閱人無數(shù)的眼睛就像探照燈一樣，迅速掃視了一圈屋內(nèi)的狼藉——倒地的桌椅，驚恐的男女，還有地板上那灘刺眼的血跡。

他臉色一沉，中氣十足地斷喝一聲：“都別動！”

那聲音，帶著一股常年跟違法亂紀分子打交道練就出來的威嚴，像一盆冰水，兜頭澆在了還在發(fā)懵的林建國和趙強的頭上。

“這是怎么回事？”王大爺?shù)哪抗庾罱K定格在林建國那張慘白的臉上，聲音里充滿了失望和憤怒，“聚眾淫亂，還鬧出了人命？林建國，你可真行啊你！”

“人命”兩個字，像重錘一樣砸在林建國的心口。他渾身一激靈，無邊的恐懼瞬間淹沒了他。完了，徹底完了！他這輩子，算是徹底栽了！

但他不甘心！他不能就這么完了！求生的本能讓他做出了最后的掙扎。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連滾帶爬地撲向王桂芬，指著還在發(fā)愣的趙強，聲音凄厲地喊道：“是......是他！桂芬！是這個流氓！他闖進來就打人！你聽我解釋！我跟根花......我們是清白的！”

他試圖用“清白”兩個字來為自己辯解。

王桂芬看著他這副丑態(tài)，眼中沒有一絲波瀾。她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，直接繞過他，走到了還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蔡根花面前。

她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毀了她前世、也即將毀掉她今生丈夫的年輕女人。

“蔡根花，我問你?！?/p>

蔡根花嚇得渾身一哆嗦，抬頭看著王桂芬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，只覺得像是被一條毒蛇盯上了。

“這屋子，是誰給你租的？”

蔡根花嘴唇哆嗦著，說不出話來。

王桂芬的聲音提高了幾分，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：“桌上這些麥乳精、燒雞，是誰給你買的？說！”

在王桂芬強大的氣場和周圍鄰居們鄙夷、審視的目光下，蔡根花那點可憐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。她再也裝不出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，只能顫抖著抬起手，指向那個癱坐在地上、面如死灰的男人——林建國。

“聽見了嗎？”

王桂芬緩緩地轉(zhuǎn)過身，面向眾人，聲音不大，卻清晰地傳遍了屋子的每一個角落。

“我丈夫林建國，拿著我們夫妻共同的家產(chǎn)，在外面給別的女人租房子，買吃的，這就是他嘴里說的‘清白’！”

她的話音剛落，周圍的鄰居們立刻發(fā)出了一陣恍然大悟的噓聲和毫不掩飾的議論。

“哎喲，真是不要臉！我說他怎么最近老往這邊跑呢！”

“看著老實巴交的，沒想到啊，人不可貌相！”

“自己老婆那么好，還出來偷腥，真是瞎了眼了！”

每一句議論，都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，狠狠地抽在林建國的臉上。他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，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
一旁的趙強一看這架勢，知道自己打人闖了大禍，眼珠子一轉(zhuǎn)，立刻把所有責任推得一干二凈。他“撲通”一聲跪在地上，對著王大爺和李大媽就開始哭嚎，那演技，比文工團的演員還逼真。

“警察同志......不，大爺大媽！你們可得給我作證??！”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，“是這個老東西！是他勾引我對象！還想搶我兒子！我......我就是一時氣不過，才來找他算賬的！我才是受害者??！”

他巧妙地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被奪妻之恨沖昏了頭腦、值得同情的“受害者”，試圖博取大家的同情，減輕自己的罪責。

屋子里一時間亂成了一團，林建國徒勞地辯解著，趙強聲嘶力竭地哭訴著，鄰居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。

王桂芬冷眼看著這兩個男人狗咬狗的丑陋嘴臉，心中沒有絲毫的快意，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。她知道，這還不夠。僅僅是坐實林建國的出軌，還不足以讓他萬劫不復。她需要一個能讓他尊嚴盡碎，讓他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的，致命一擊。

她緩緩地抬起手，示意大家安靜。

嘈雜的屋子，奇跡般地安靜了下來。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。

王桂芬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，最后，落在了癱軟在地的林建國身上。她緩緩地說道：“各位叔叔阿姨，事情......比你們想的還要復雜?！?/p>

她頓了頓，仿佛是在醞釀著一個驚天的大秘密。

“這孩子......到底是誰的，恐怕只有天知道?！彼穆曇衾飵е唤z恰到好處的嘲諷，“不過，我這里倒是有個東西，能讓大家......看個明白?！?/p>

說著，在所有人好奇而又緊張的注視下，她慢慢地從褂子口袋里，掏出了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、薄薄的紙條。

那張紙條，在昏黃的燈光下，顯得那么的輕，卻又仿佛重若千斤。它將決定屋里這幾個人的最終命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