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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
咕咚......
我下意識咽了口唾沫,心底剛剛涌現(xiàn)的那絲困意,頓時消失殆盡。
我記得很清楚,下午離開鋪子前,我明明將這只繡花鞋鎖在了柜子里,可現(xiàn)如今,它就這么端端的放在柜臺上。
“難道是我弄錯了?”
我覺得肯定是今天經(jīng)歷的事情太多了,所以腦子犯迷糊了,畢竟下午送走蓑衣男后,我曾將那只繡花鞋,和鋪子里其他的繡花鞋,做了詳細(xì)對比。
估計就是那時候,不小心把其他作比對的繡花鞋,給落在桌子上了。
“呼!”
想到這里,我長舒了口氣,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測,我走到柜臺前將那只繡花鞋一把抓住。
借著漫過窗戶的月光,我將其上下打量了一翻,只是當(dāng)我看到鞋面繡的‘獅子繡球’圖案后,心底剛松的那口氣,不自覺又被提了起來。
“??!”
我大叫一聲,下意識將手中的鎮(zhèn)尺和繡花鞋,全都丟在了柜臺上。
我想逃離房間,可我的雙腿,卻好似灌了鉛一樣杵在原地,根本不聽使喚,整個人直接僵在原地。
這個時候,我發(fā)現(xiàn)先前扔出去的那只繡花鞋,如今正側(cè)立在柜臺上。
月光透過窗欞斜切進(jìn)來,照在繡花鞋的鞋口處,那副繡著“童子捧桃”圖案恰好對著我。
只是那原本捧桃微笑的童子,此刻紅彤彤的臉頰好似被刀劃開了一樣向下耷拉成了倒八字,像極了靈堂里貼的“倒頭紙人”,哪有半點喜慶可言?
最詭異的是,童子手中那顆原本圓滾滾的仙桃,不知何時變成了青紫色,活像一顆爛在泥里的杏核,隱隱間散發(fā)著一股淡淡的河腥味。
“啪嗒!”
一滴冷汗砸在青磚地上,我這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身上的粗布衫,早已被冷汗浸透。
回過神后,我手忙腳亂摸出火柴,將柜臺上的油燈點亮。
光暈漫開,將四周黑暗一點點驅(qū)散的同時,也將我心底的恐懼削減了不少。
終于,
當(dāng)昏黃燈光充斥整個房間后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偌大的黑面柜臺上,除卻算盤外,就只有一方壓著賬本的大硯臺。
哪有什么繡花鞋?
我使勁揉了揉眼睛,以為是自己剛剛看錯了。
可那股淡淡的河腥味,卻還縈繞在鼻尖,提醒著我剛剛發(fā)生的一切并非幻覺。
突然,“咯吱咯吱”的聲音從黑面柜臺底下傳來,像是什么東西正在用力地抓撓著木板。
我握著油燈的手止不住地顫抖,連帶著燈罩內(nèi)的火光也跟著搖曳起來。
“誰......誰在那里裝神弄鬼?”
我壯著膽子對著柜臺喊了一句,可回應(yīng)我的,只有那愈發(fā)清晰的抓撓聲。
咯吱......
咯吱......
抓撓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極為刺耳,每一道聲音,都宛如一柄凹凸不平的鋸齒,讓我的太陽穴突突直跳。
“去你媽的!甭在那達(dá)裝神弄鬼,是漢子就閃到當(dāng)面來!”
我被那聲音弄得有些受不了,罵了一句后直接抄起旁邊的掃帚,朝著傳出聲音的柜門狠狠砸了下去!
下一刻,
一只漆黑的貓咪從柜子里驚慌竄出,三兩下就爬上了橫梁,對著我發(fā)出低吼的喵嗚聲,隨后從門縫中鉆了出去。
看見竄出來的是只黑貓后,我當(dāng)即松了口氣,走到門邊準(zhǔn)備將門關(guān)嚴(yán)實。
可還沒碰到門閂,我卻先撞進(jìn)一片白茫茫的霧里。
“街上怎么會有這么大的霧呢?”
我有些疑惑。
要知道,關(guān)中地處平原,很少會遇到大霧天氣,而且霧氣濃郁到將四周全部掩蓋,這就更加奇怪了。
“王叔......王叔......”
我喊了幾聲。
王叔是鋪子對面是開米店的老板,下午“水祭”的時候,我還和他聊了好一會。
可不管我怎么呼喊,王叔那邊卻始終沒有回應(yīng),我想先回鋪子再做打算,轉(zhuǎn)身后卻發(fā)現(xiàn),身后的鋪子,竟然詭異消失了。
“我草,不會是遇到鬼打墻了吧?”
我心底一驚,頓覺有些不妙。
之前沒有收‘水頭貨’的時候,我從沒有遇到過這么邪門的事,可自從下午收了那只繡花鞋后,先是賣我鞋的那個蓑衣男突然淹死在腰深的水里,晚上我又接連遇到了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。
這一切,若說和那只繡花鞋沒有任何關(guān)系的話,我打死都不信。
這一刻,我突然有些后悔沒有聽師傅的話,擅自收了那只繡花鞋。
四周的霧很濃,我轉(zhuǎn)悠了許久都沒找到出口。
我心里越走越害怕,像一只無頭蒼蠅在濃霧中亂竄,最終我來到了一座滿是青苔的拱橋前,橋面上鋪著無數(shù)素白色的紙錢,兩側(cè)還插著好幾桿喪幡。
我在古玩街是生活了十來年,四周的一切我都可以如數(shù)家珍,可在我的記憶中,四周是絕對沒有這樣一座年久失修、滿是青苔的石橋。
“鬼打墻!我一定是遇到鬼打墻了!”
我又急又怕。
小的時候,我曾聽老一輩的人說過不少關(guān)于鬼打墻的事情,按照他們所說,遇到鬼打墻后,只要將衣服反著穿,就能驅(qū)散“迷障”,重新找到方向。
誰承想,這次我竟然遇上了。
“希望老一輩的方法有用吧!”
我嘀咕著,快速將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,然后反著往身上套。
“把我的鞋還給我......”
剛套到一半,一道輕飄飄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,讓我的雞皮疙瘩瞬間遍布全身。
我扭頭向四周望去,卻沒有發(fā)現(xiàn)任何身影。
“把我的鞋,還給我......”
那聲音又細(xì)又高,讓我莫名想起了那個賣給我繡花鞋的男人。
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,嚇得頭也不回的就往相反的方向狂奔。
我一直跑,一直跑。
可身后的傳來的那道聲音,卻一聲高過一聲。
“把我的鞋,還給我!”
“我的鞋,還給我!”
“鞋,還給我!”
......
靡靡之音刺破濃霧,宛如惡魔低語,在我的耳邊不斷響起。
我猛然回頭望去,只見一個身著翟衣和馬面裙的女子,出現(xiàn)在了數(shù)十米開外的濃霧中。
而她的左腳上,
正穿著一只繡著“獅子繡球”模樣的素緞繡花鞋。
朝著我款款而來。
我根本來不及多想,因為下一秒,那原本身處濃霧里的女子,就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在了我的面前。
她的一頭青絲松松挽作螺髻,斜簪一支青玉步搖,眉峰微蹙似遠(yuǎn)山含霧,眼尾一點朱砂痣。
這是一個極美的女子,可我卻被嚇得額頭上的冷汗‘唰’的一下全涌了出來。
因為女子的七竅,此刻正瘋狂往下流淌著殷紅的鮮血!
“把我的鞋......還給我!”
女子說著,一雙手猛然抓住了我的胳膊。
我下意識想要逃跑!
可我的雙腿,卻好似被人施了魔法一樣,根本動彈不了一點。
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細(xì)長的指甲,一點點刺破我的皮膚,然后在我的胳膊上留下兩條醒目的劃痕。
“不要......”
我大叫著,猛地睜開眼睛。
剛好對上了王叔那滿是溝壑的臉頰,在其身后,還站著幾個在米店做活的伙計。
“原來是夢啊......”
我抹了把臉,手心里全是黏糊糊的汗。
“鑫娃子,你沒事吧?”
我看到王叔急切的模樣,我微微搖頭:“王叔,你們怎么來了?”
“你這娃娃可算是醒了!”
王叔說著,伸手在我額頭上摸了下,“燒已經(jīng)退了,看來那安乃近還挺管事!”
“不過你這娃娃看個‘水祭’也不讓人省心,那么多人你非要往前擠,結(jié)果倒好,被人給擠河里去了吧?”
王叔絮絮叨叨說了好半晌,可我卻聽得有些發(fā)懵,忍不住看向正將煙絲塞進(jìn)鍋子里的王叔,“王叔,你說我腳下踩空掉河里溺水了?還發(fā)燒昏迷了一天一夜?”
“咋?你還忘了?你這娃娃也是的,那河灘的水才齊腰深,你娃子還能溺水......我記得你不是旱鴨子啊......”
我越聽越迷糊。
下午看“水祭”時,因為蓑衣男的突然溺亡,導(dǎo)致“送河神”環(huán)節(jié)被迫提前結(jié)束。那時,我便跟著其他人一同回了鋪子。
可如今,王叔卻說我在看水祭的時候,腳下踩空被人擠的掉進(jìn)了河里,昏迷到了現(xiàn)在。
王叔的話,讓我有些凌亂。
下午“水祭”結(jié)束后,我明明跟著大部隊回來了???怎么會這樣?
難道真是我記錯了?
還是說王叔在騙我?
可是,王叔根本沒必要騙我??!
我揉了揉有些隱隱發(fā)痛的腦袋,沒在這件事情上多想,轉(zhuǎn)而看向吞云吐霧的王叔,問道:“王叔,那下午那個溺亡的‘蓑衣男’身份查出來了嗎?”
我對這個很上心。
畢竟下午我剛從蓑衣男手里收下了一只繡花鞋,而且蓑衣男死前還盯著我發(fā)笑,我自然希望能知道更多有關(guān)他的消息。
“什么‘蓑衣男’?”
王叔將煙鍋在鞋跟上磕了磕,滿臉疑惑的看著我。
看到王叔這幅模樣,我心里一咯噔,連忙說道:“就是那個跳入渭河突然溺亡的‘蓑衣’男啊......”
王叔輕輕拍了拍我的腦袋,皺眉道:“鑫娃子,你這額頭也不燒了啊,怎么盡在說胡話?什么溺亡的‘蓑衣’男啊,今天‘水祭’過程中,只有你不小心掉進(jìn)河里了啊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