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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泠羽簡單包扎過傷口后,走入隔壁病房。
看到小朗粉雕玉琢的臉蛋,以及沈懷曜俊美清雅的臉時,心臟忍不住涌起溫?zé)崛崆椤?/p>
“怪物!怪物!啊啊啊啊......”小朗指著她大叫。
顧泠羽尷尬地摸了摸頭上白紗布,低聲道:“小朗,對不起,媽媽不是故意嚇你?!?/p>
“你才不是我媽媽,我沒有這么丑的媽媽,我的媽媽在這里!”小朗一頭扎進(jìn)虞茵茵的懷抱。
聽到小朗喊別人媽媽,顧泠羽瞬間如同被萬箭穿心。
虞茵茵衣裝華麗,笑容甜美:“小孩子不懂事,泠羽你別放在心上,唉,你怎么把自己搞得這么慘?是不是......故意想讓懷曜哥哥心疼呀?”
顧泠羽無法不注意到,沈懷曜嫌惡地瞥了自己一眼,那一眼幾乎割碎她的心。
“顧泠羽,我警告你別用小心機(jī),你只會更讓我覺得惡心?!彼曇衾鋮枴?/p>
小朗開始嚎啕大哭:“爸爸快讓她走!我不要她當(dāng)我媽媽!不要!”
“你耳朵聾了嗎?”沈懷曜終于再次看向顧泠羽:“滾出去,這里沒有人想見到你?!?/p>
顧泠羽攥緊手腕,之前因忍耐鞭刑而咬出的牙印正在滲血。
很痛,仍比不上心痛的萬分之一。
“嗯,我走了,再見?!彼ρb出滿不在乎的樣子,一步步后退。
這時虞茵茵追上來:“顧泠羽,喝點(diǎn)養(yǎng)生湯再走,這是我親自煲的,活血止痛......”
顧泠羽下意識伸出手迎接善意,可還沒等她碰到保溫壺,滾燙的湯全部都撒了出來,虞茵茵隨即發(fā)出尖叫。
“為什么?泠羽?我好心給你送湯,你為什么要故意燙我?”虞茵茵帶著哭腔投入沈懷曜的懷抱。
沈懷曜立刻抱住她,朝保鏢大喊:“快叫醫(yī)生來,不能讓茵茵身上留疤!”
顧泠羽無法不感到寒心,她滿身是傷,沈懷曜問都不問。
虞茵茵不過被燙了一下,他立刻興師動眾。
“那碗湯不是我碰灑的,跟我無關(guān)?!鳖欍鲇鸾忉?。
“你閉嘴,別再狡辯了!”沈懷曜目光如電:“茵茵不可能冤枉人,絕對是你,你嫉妒虞茵茵,小朗愛她,想讓她當(dāng)媽媽,我也......”
他沒有繼續(xù)說下去,但他眼中的憤怒幾乎把顧泠羽灼傷。
“我好疼啊,長這么大我還沒那么疼過嗚嗚嗚......”虞茵茵哭得楚楚可憐。
沈懷曜無比溫柔地?fù)崦男惆l(fā),轉(zhuǎn)頭聲線冷厲地命令保鏢:“把顧泠羽按住,往她身上潑燒開的熱水,我必須讓她嘗嘗茵茵的痛苦?!?/p>
“我說過不是我弄翻了熱湯!”顧泠羽氣憤掙扎,可她渾身疼痛,寡不敵眾,被八面保鏢綁在椅子上。
沸騰的熱水從她頭頂澆下時,傷口再次皮開肉綻,劇烈疼痛讓她眼前發(fā)黑。
小朗鼓掌叫好:“打死丑八怪!打死丑八怪......”
顧泠羽拼命咬住舌頭,不讓尖叫溢出喉嚨,很快她口中彌漫鮮血的鐵銹味,指甲在扶手上劃出深深印跡。
她的睫毛又濕又重,被汗液和沸水浸滿,她自虐的睜大眼,逼看清沈懷曜如何悉心呵護(hù)虞茵茵。
醫(yī)生給虞茵茵冰敷傷口時,她靠在沈懷曜懷里梨花帶雨地哭泣,沈懷曜吻了吻她的頭發(fā),她的額頭,然后是她的嘴唇。
無比輕柔,無比繾綣。
就像他過去對顧泠羽做過的那樣。
這一刻顧泠羽的瞳孔仿佛被億萬根針穿透。
她再次笑起來。
她想她應(yīng)該高興,至少她又一次確認(rèn)沈懷曜不愛她,他不會被她帶來的厄運(yùn)纏繞。
他將永遠(yuǎn)平安幸福地度過余生。
只是這余生里,不會再有她。
顧泠羽的笑聲讓所有人震驚,沈懷曜神色厭惡,厲聲命令保鏢:“她就是個瘋子,不準(zhǔn)對她手軟!繼續(xù)澆沸水?!?/p>
100°C開水再次燙傷顧泠羽的皮膚,她徹底暈了過去。
如同墜入黑洞,永遠(yuǎn)墜落,墜落,她穿過記憶里的一層層褶皺。
年少時媽媽開車帶她兜風(fēng),海濱大道上時速200km,她在自由的風(fēng)里放聲歌唱。
姑姑第一次站上分賽領(lǐng)獎臺時,一手抱著陶瓷獎杯,一手拉著她,迎接千萬人山呼海嘯般的喝彩聲。
當(dāng)年各大媒體都在報道姑姑,因?yàn)樗亲顑?yōu)秀的女賽車手,所有人都對她寄予厚望。
然后是撞車,事故,姑姑去世,爸爸和顧家其他叔叔伯伯乘坐的飛機(jī)失事,隨后幾年媽媽也在賽車事故中離世。
死訊傳來當(dāng)天,顧泠羽恰好妊娠,在碎骨剜心般的痛苦中生下小朗。
之后是無盡的壓抑和彷徨。
她不顧生死地開賽車,浸泡在熱浪、血汗和機(jī)油臭味中,急于奪取冠軍以彌補(bǔ)家族的遺憾。
她忽略小朗,更忽略沈懷曜,他們的關(guān)系從青梅竹馬的摯愛,逐漸淪為最熟悉的陌生人。
他對她只剩冷眼,嘲諷,謾罵和爭吵,如同無形的鞭子chou打她早已血淋淋的心。
她在黑洞里坍縮成悲傷的內(nèi)核,像躲在櫥柜里哭泣的小孩,忽然聽到一聲嘆息。
有人為她擦掉眼淚,掖掖被角。
她的意識被困在昏迷中,不知道那人是誰,只嗅到他指尖一縷清爽的氣息,好似......夏日的檸檬汽水。
霎那間她心頭雪亮,是沈懷曜,一定是他。
即使他浸yin商海已久,習(xí)慣用奢靡綺麗的香味裝飾自己,但華服革履之下,依然是曾經(jīng)陪她聽蟬鳴的白衣少年。
顧泠羽的意識努力掙扎,拼命從昏睡中蘇醒,拼命想要看到他。
可她醒來時,床邊空無一人。
顧泠羽失望嘆息,隱隱約約聽到隔壁的衣帽間傳來歡呼聲。
她疑心自己耳朵有問題,因?yàn)橐旅遍g向來沒人,連她自己都很少進(jìn)去。
因?yàn)閹啄昵?,她把那里改造成了媽媽和姑姑的靈堂,把她們的獎杯全都整齊排列在玻璃櫥窗里。
每當(dāng)顧泠羽過于痛苦時,才會進(jìn)去哭上幾分鐘。
此刻衣帽間里的歡呼聲越來越大,仔細(xì)辨聽還夾雜了婚禮進(jìn)行曲。
顧泠羽吃力地坐起,一步步挪過去,想一探究竟。
當(dāng)她推開門時,徹底驚呆了。
虞茵茵身穿潔白婚紗,嬌羞地依偎著沈懷曜:“太好了,我喜歡在這里排練婚禮。”
他們竟然把顧泠羽內(nèi)心最崇敬、最肅穆的靈堂,當(dāng)成排練結(jié)婚的禮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