鄰居家死了一條狗。

他們將它燉成了肉湯，分給我家一碗。

爸媽當(dāng)著鄰居的面，按著我的脖子讓我喝。

我死都不肯喝，爸爸惱火地把湯潑我臉上，大罵。

“你說你活著有什么用！”

“讀書讀書讀不好?！?/p>

“暑假工暑假工找不到?！?/p>

“連做人你都不會做！”

“我就說當(dāng)初該跟你媽把你扔路邊上凍死！”

媽媽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皺眉瞪我。

我垂下頭，余光里的水果刀越來越醒目。

突然。

嘈雜的筒子樓里，那扇生銹的鐵門。

被敲響了。

門外，傳來一聲清脆的“媽媽”。

······

媽媽自覺地去開門，爸爸繼續(xù)罵。

鄰居尷尬地說不喝就算了，別逼孩子。

我很奇怪。

明明我已經(jīng)成年，上了大學(xué)，開始接觸社會。

我居然，還是沒有勇氣和本事，去反抗他們的任何斥罵和摔打。

“你不喝？你不喝你天天對這條狗比對你爹媽還傷心！”

“天天偷偷給它喂飯，花老子那么多錢，這么補(bǔ)的湯，你是傻的嗎你不喝？”

我低著頭，并不說話。

那是我背著他們，從自己并不美味充裕的飯里撥出一部分，一口一口從豆丁大小的干柴狗養(yǎng)成體型正常的田園犬。

這條沒有名字的黃色小狗，是我養(yǎng)出來的，這個世界上唯一愛我的生命。

它只活了一年半，就因主人嘴饞而喪命。

現(xiàn)在他們要我也吃了它。

絕對不可能。

我盯著茶幾上的水果刀，牙關(guān)緊閉。

這時，門口又傳來一聲無比清楚的、稚嫩的童聲。

一個臟兮兮的小男孩跑進(jìn)來，不由分說地奔向我，叫道。

“媽媽！”

他說。

“我來拯救你啦！”

爸爸和媽媽的臉乍然像是爬滿了各種毒蟲，猙獰不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