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打，就該打！”

不止王李氏，周圍的鄰居也紛紛站出來，主張喊罰。

“別呀，娘！娘我求你！”

李玉蘭撲過去抱住她的腿，“我是為孩子的事昏了頭，再?zèng)]有下次了！娘我錯(cuò)了，您饒了我們，以后我什么都聽您的！”

陳杏兒明白她為何害怕，若是連累陳林受刑，只怕他在縣城的差事都將不保。

到那時(shí)，不提李玉蘭在婆家還有沒有好日子，單就說她兒子的親事，指定會(huì)打水漂。

她瞥了眼一旁的趙江。

他沒再提要把人帶走，想來是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
打，王李氏做的決定，母女必生嫌隙；私了，往后夫婦二人低人一頭，還愿不愿意過來都兩說。

既能離間李家人，陳杏兒也無需頂在前面被記恨。

不愧是縣令親自提拔的，此人心思細(xì)膩，自有城府，前世即無楊岑相助，幾經(jīng)輾轉(zhuǎn)也籌到了軍餉，只可惜…

直到夜里，王李氏才記起還沒問出兒子的消息，急忙把陳杏兒搖醒。

“他們?cè)缭珉x開，想必心情不好，以后再去打聽，少不得要賠禮。”陳杏兒說。

“那、那咋辦?。俊?/p>

經(jīng)此一遭，她對(duì)女兒女婿更有嫌隙，能商量的竟只有陳杏兒了。

陳杏兒看著她六神無主的樣子，突然有了主意。

原本覺得，要從王李氏手里拿銀子難如登天，未曾想李玉蘭竟然幫了她一把。

手里有銀子，做起事來倒能方便許多。

“這樣吧，娘明日取一兩銀子給我?！?/p>

“咋要這么多！”王李氏一聽就要發(fā)作。

“好歹打兩壺好酒，再買些小菜送去，姐夫都說要騙十兩銀子，咱們答謝卻只出十文，豈不讓人誤會(huì)被看低了?！?/p>

“…”

…

翌日，繡樓。

“杏娘，你要新做這么大的繡屏，來得及嗎？”

看著剪裁等大的五條織錦，蘭草有些擔(dān)憂的問道。

陳杏兒笑了笑，“只要屏面繡好了，剩下的掌柜自然會(huì)配好。”

“問題就是繡…”

“不是還有你嘛?！?/p>

“…啊？”蘭草聽得一愣。

“反正都是繡樓出的禮，咱們一起繡，若府里問起來，也有你一份手藝不是?！?/p>

“這…可我差你太多，賀禮是要給老夫人的，我不行的。”

蘭草連連擺手，陳杏兒卻把她拽到身邊。

“你呀，跟我學(xué)了這么久，早該出師了，再說，背景的底色占了大部分，你繡這些不是問題?！?/p>

“…那好吧?！碧m草看著潔白的織錦，著實(shí)心動(dòng)，“杏娘，謝謝你?！?/p>

不過，陳杏兒想讓她一起繡，也不單是需要幫手。

蘭草和楊岑一樣，都是秦府的家生子，剛被楊岑帶進(jìn)來那會(huì)兒，才十四歲。

楊岑把人送到她這兒，略微提過兩句，陳杏兒記得，是這孩子需要躲事兒，家里特意送到了遠(yuǎn)離府城的地方。

原本以為就是來避避風(fēng)頭，沒想到小姑娘自從見了她做的繡品，便一門心思學(xué)藝，二人相處得也還不錯(cuò)。

除楊岑外，蘭草算是她當(dāng)下能接觸到的，唯一熟悉秦府的人。

前世陳杏兒不曾參與，而先前同趙江接觸下來，才直覺軍餉的事似乎不簡(jiǎn)單。

楊岑如今連面都不露了，如此堅(jiān)決，難保其中沒有秦府的意思。

秦府居然插手軍餉？

可軍餉是為偃州而備。

關(guān)乎偃州…

憑她對(duì)偃州的關(guān)注，總是不自覺地想到李耕。

陳杏兒似是不經(jīng)意般問起，“該是無妨吧？若叫府里的人聽到你的名字…”

蘭草雙眼一亮，“嗯，已經(jīng)沒事了，四小姐半年前來信有了身孕，府里總算不用遍地尋摸人送去了?！?/p>

“那就好。”

“但是杏娘，你可別趕我走?！?/p>

“我為何趕你？”

蘭草拉著她的袖子晃了晃，“我跟爹娘也說過，我就想待在繡樓做事，他們也同意了，就是…”

說到這，她像是有些難為情。

“這里楊掌柜最信重的就是你，可每次見你都是不遠(yuǎn)不近的，也很少去府城，以為…以為你不喜歡和秦府的人來往?！?/p>

陳杏兒愣了愣，輕輕笑嘆。

上輩子嘛…

最初就是覺得，要操心家里已經(jīng)夠辛苦了，且一介小民，下意識(shí)就想避開復(fù)雜的高門，倒不是討厭誰。

只不過，后來潯安縣衙因軍餉被查處，她便再?zèng)]去過府城，也疏遠(yuǎn)了所有秦府的人。

陳杏兒心下嘆了口氣。

“我家中事忙，平日睜眼閉眼都是婆母和孩子，待旁人疏忽了些，沒有不喜歡誰。”

“那就好，”蘭草笑了起來，“我還怕你嫌棄我，見我不走就不肯教我了呢。”

“呵呵，沒有的事，再說了，繡樓還是你們秦府的呢，誰吃了熊心豹子膽，敢在老爺眼皮底下拿喬？”

陳杏兒玩笑似的捏了捏她的臉頰。

蘭草也跟著佯裝得意，下巴微微一抬，“老爺?shù)共恢劣?，但肯定惹小姐不高興?！?/p>

“怎么，你家還有人在小姐的屋里做事？”

“那倒不是，咦，楊掌柜以前沒提過嗎？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繡樓呀，當(dāng)年是大夫人出錢蓋的，原本就是給六小姐準(zhǔn)備的陪嫁之一?！碧m草有些驚訝。

陳杏兒也跟著表現(xiàn)出訝異，“居然是這樣，我以為就是個(gè)不起眼的鋪?zhàn)?，交給楊掌柜全權(quán)打理呢?！?/p>

“也難怪…畢竟六小姐不管，她的陪嫁都是大爺在打理，潯安偏僻，又只有繡樓一間鋪?zhàn)?，楊掌柜平時(shí)報(bào)賬就走個(gè)過場(chǎng)?！?/p>

說完，蘭草又擔(dān)心她多想，“不過，我瞧著咱們今年的生意，比府城一些鋪?zhàn)淤嵉眠€多，上回大爺還特意提了呢。”

陳杏兒微微垂眸，笑了笑。

“也好，這些天常見官差往來，我還擔(dān)心影響繡樓的生意，只要不是楊掌柜私自決斷的就好?！?/p>

“怎么可能?！碧m草突然放低話音。

“我跟你說的你也別說出去，楊掌柜做的事，那都是府里的意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