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光有她不夠。她背后，有爸媽，有整個家。

我得挖，挖他們的根。

我翻出高中數(shù)學課本，裝模作樣地算賬。

“爸，你那個車，每個月油錢、份子錢，能剩多少？”

他一愣?！霸趺赐蝗粏栠@個？”

“學理財。”我低頭寫寫畫畫，“以后不上大學，也可以幫家里算算帳本?！?/p>

他信了，開始念叨。

什么“這個月多拉了幾單”、“那筆錢沒記賬”。

我聽著，手機藏在桌下錄音。

他隨手扔在茶幾上的運營記錄。

我趁他不注意拍下。

一張一張全存進加密文件夾。

我媽的小作坊更隱蔽。藏在老城區(qū)的舊房里。

我“順路”去送飯。

看見她把一疊現(xiàn)金塞進米缸。

我蹲下，假裝系鞋帶。

手機攝像頭對準。拍下她和供貨商的對話。

“這批貨別開發(fā)票?！?/p>

“出了事，你擔著？”

“怕什么，沒人查?！?/p>

我聽著，記在心里。

回家后打開電腦新建文件夾，用錄音、照片、筆記、一條條一張張將里面填滿。

但是他們還是不放心我。

門，又開了。我媽跪在門口。和之前一樣。

額頭，貼著冰涼的地板。

“小雨......你妹她......撐不住了......”她聲音發(fā)顫，肩膀一抽一抽。

我爸坐在沙發(fā)上，煙灰快掉到褲子上，不說話。

親戚們聞風而來。

三姨拍著大腿：“小雨啊，你忍心嗎？你妹才多大？”

四舅嘆氣：“你都考上了，讓她幾年怎么了？”

他們的眼神像針扎在我身上。

小柔縮在沙發(fā)角落，抱著膝蓋，眼睛紅紅的，楚楚可憐。

可我看見了她嘴角露出一絲極快的弧度，是滿意。

他們在逼我，用眼淚，用親情，用全屋人的目光。

要我低頭，要我認命，要我再次親手掐滅自己的光。

我站在門口，沒動也沒哭。

我看著我媽的后腦勺，那里有幾根白發(fā)十分扎眼。上一世，就是這幾根白發(fā)，騙走了我的大學，騙的我心痛

現(xiàn)在它們不痛了。我走過去，彎腰伸手，不是低頭。

我把她扶起來，動作很輕，像扶一個不相干的老人。

“媽?！蔽衣曇艉芷?，“地上涼?！?/p>

她愣住，抬頭看我，眼睛紅得像血。

想哭，想罵，想求我。

我看著她，眼神中不是恨而是憐憫。

像看一個被自己執(zhí)念困死的人。

“別跪了?！蔽艺f。

轉(zhuǎn)身回自己房間，關(guān)門反鎖。

身后，一片死寂。還有小柔那一閃而過的錯愕。

飯桌上。

我媽夾菜給小柔。

我爸喝了一口酒，紅臉，話就來了。

“等小柔考上大學......”他聲音大起來?！霸蹅兗也潘阏嬲恚　?/p>

小柔低頭，嘴角一彎快得沒人看見。

我夾了一筷子青菜，沒抬頭。

我爸還在說，“小雨你讓著點妹妹，她以后可是要光宗耀祖的?！?/p>

我媽跟著點頭，“就是，你懂事?！?/p>

我放下筷子，慢，很慢。

從書包里，拿出一個文件袋，里面是兩張紙。

一張是我媽小作坊的賬本復印件。另一張是銀行轉(zhuǎn)賬記錄。

沒蓋章但金額對得上。

我把它輕輕推到我爸面前。

他原本還在笑，一愣笑容僵住，“你......”

我什么都沒說，又拿出一個手機，點開錄音，按下播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