賽車拉力賽預(yù)賽上，我作為弟弟的領(lǐng)航員，指揮著他一直開在最前端。

可在最后一個彎道口，我們的賽車卻被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撞飛出去。

車子翻滾好幾圈瞬間起火，我和弟弟被困在里面命懸一線。

救援隊趕來，我迷迷糊糊間聽到有人說：

“南星，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?！?/p>

“我沒有預(yù)測到你女朋友的車就開在前面，誤導(dǎo)你撞了她。”

男人將女孩一把摟在懷中，安慰道：

“沒事的沫沫，你第一次做我的領(lǐng)航員已經(jīng)做的很好了?！?/p>

“這都是成長必要嘛?！?/p>

女生柔柔說道：“可是她受傷的話，就沒法和你一起參加全國年度拉力賽了?！?/p>

“你還是不了解蘇向之，她就算半身不遂也會做我的領(lǐng)航員的?！?/p>

模糊的身影漸漸清晰，那個將我和弟弟賽車撞飛的男人，是我的男友顧南星。

1.

可是顧南星不是告訴我，他因為接了賽車宣傳工作，檔期正好與比賽沖突，并沒有參加預(yù)賽的打算嗎？

他已經(jīng)出差一個星期了。

那個背影和聲音在我腦海中漸漸清晰，又漸漸模糊。

終于抵擋不住頭腦因為重力撞擊留下的眩暈，暈倒了過去。

再次醒來，我躺在市醫(yī)院的病床上，僅僅是額頭有些擦傷。

我抓住主治醫(yī)生問道：“醫(yī)生，那個與我一同被送來的人呢，他叫蘇樂之?！?/p>

“蘇樂之氣管中有大量濃煙，現(xiàn)在還在搶救中。”

一瞬間，我感覺到天地眩暈，腿下一軟快要站不住。

是醫(yī)生眼疾手快扶住了我。

想到失火時，車門死死鎖住，怎么打都打不開。

我弟忙將唯一一瓶礦泉水潑在我的身上，并用身體阻擋住我。

我眼中的淚徹底決堤，嘶啞著聲音問道：

“急救室在哪？”

醫(yī)生給我指路，我忙跑到急救室門口，短短幾百米，我竟然瘋狂的咳嗽，咳出來了一團黑煙。

“求求老天，一定要讓樂之沒事?！?/p>

我哭到渾身顫抖，雙手緊扣，聲音哽咽的為弟弟祈禱著。

走廊上的電視機中播報著新聞：【據(jù)悉，今年殺出來的賽車黑馬與國際知名領(lǐng)航員駕駛的這輛賽車因為意外側(cè)翻起火，相關(guān)人員已經(jīng)送往醫(yī)院，讓我們?yōu)樗麄兤砀！！?/p>

記者身后是化為灰燼的樂之的愛車。

而新聞報道對導(dǎo)致意外發(fā)生的車輛一口不提。

顧南星給我打來電話，回想起我昏迷前的那個影子。

我提心吊膽的接起電話。

“喂，向之，我看新聞?wù)f你出事了?！?/p>

“你沒事吧，我現(xiàn)在在外面回不去，急死我了?！?/p>

他的聲音冷峻又嚴肅，可是這個聲音與那個聲音是那么像。

我試探性的問道：“南星，你現(xiàn)在在哪？”

“那個將我和樂之撞翻的車輛，賽車手的名字或許也叫南星。”

不知道為什么我要將這些話說出來。

只是因為我太害怕真的是他，急于求證。

顧南星說：“這個國家這么大，遇到重名的人很正常的?！?/p>

“我怎么會背著你參加比賽呢，我們兩個不但是男女朋友，還是最佳拍檔?！?/p>

“我還要帶你站在最高領(lǐng)獎臺上?！?/p>

“我離了你發(fā)揮不好的?！?/p>

聽他這樣耐心解釋，我心中的崩潰漸漸少了很多。

不是他就好。

“好了不說了，我要工作了，你沒事就好。”

他急切的掛掉電話。

可我想想，怎么會有名字一模一樣，甚至聲音和背影都極其相似的人呢。

不過，我相信他。

樂之正在昏迷之中，處理他報廢賽車的事就落在了我的頭上。

我打車去到賽車場，看到一男一女從賽車上下來。

女生嬌弱躲在男生懷中，“怎么辦，人家已經(jīng)很努力在學(xué)習(xí)了，就是學(xué)不好。”

“要什么時候才能超過姐姐??？”

他緊緊抱住她，“沫沫，你已經(jīng)表現(xiàn)很好了，蘇向之一開始還不如你呢。”

“她剛剛不還沒預(yù)測到我開的車要撞向他們嗎?！?/p>

“不要將她想的太神了，跟著我，我總有一天會將你教好。”

顏沫沫眼帶害羞的笑意，問道：“真的？”

男生寵溺的說：“真的?！?/p>

然后，他們在夕陽下?lián)砦?，吻得難舍難分。

絲毫沒有看見站在他們側(cè)面的我。

這下我什么都看清了。

2.

我最熟悉的顧南星的側(cè)顏就在我正前方，他在擁吻別的女人。

這一刻，我的呼吸都停止了。

眼淚一涌而上，我卻沒有勇氣上前戳穿他。

而是像個上不得臺面的小偷一般轉(zhuǎn)身逃走。

邊跑邊哭，跑的鞋子掉了，路邊的石子劃傷了腳，染透了襪子，我卻不覺得疼。

這時候，一個陌生電話打了過來。

我擦掉眼淚，接起來。

“您好，請問您是蘇樂之的家屬嗎？”

我瞪大眼睛，心臟停了幾拍，一股不好的預(yù)感充斥著神經(jīng)。

“很不幸，蘇樂之于剛剛搶救無效已經(jīng)腦死亡了......”

醫(yī)生還說了很多，我卻什么都聽不見了。

腦鳴聲轟轟響起，我的手機從手中滑下去摔碎，我已顧不得那么多。

隨便從路上攔截了一輛車。

司機剛開始還對我破口大罵，但我像土匪一樣打開車門，“去中心醫(yī)院?！?/p>

司機還是帶我去了。

前幾年父母相繼去世，就剩我和樂之相依為命。

可是如今，他也走了。

我看著躺在太平間的他，蒼白的臉，沒有絲毫的血色。

可我一點都不怕，我趴在他的身上，哭的喉嚨咳血。

不知撕心裂肺哭了多久，情緒過于激動，昏倒在這。

等我再次醒來，顧南星在我面前，我絲毫忘了他背叛我的事情。

只是他是世界上僅存唯一與我有羈絆的人，所以抱著他大哭了一場。

“向之，我沒有什么話能安慰你，如果樂之還在，他一定不希望你為他的事情過于難過。”

“我們現(xiàn)在還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，還有一個月就全國拉力賽總決賽了?！?/p>

“這關(guān)乎到我們能不能拿到世界拉力賽的名額，我們可是大家最關(guān)注的選手呢?！?/p>

我突然想起那一幕。

于是慌張將他推開。

嘴唇止不住顫抖，哽咽在喉嚨中的話卻一直說不出來。

顧南星感覺奇怪，他告訴我：“我知道失去樂之你難過，我作為他的姐夫也難過?！?/p>

“放心吧，我一定會好好處理樂之的善后事宜，就連追悼會都給他按照最高規(guī)格的辦怎么樣？”

我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(zhuǎn)，還不知道要怎么接受樂之離開我的事實，顧南星就已經(jīng)開始忙著張羅他的葬禮了。

葬禮上，我已哭到?jīng)]有力氣感謝來悼念的人。

樂之在行內(nèi)人員很好，他極有天賦，又異常努力。

少有在他生前嫉妒他的人，也在他死后煙消云散，在他的靈柩前誠心悼念他。

而這時，來了一個不速之客。

她穿著一身紅裙。

我早就將這個人印在心底，她就是顏沫沫。

顧南星忙上去迎接，沒有一絲責(zé)怪她穿錯衣服的意思。

相反，他的眼神中滿是歡喜，像嵌了幾顆星星。

我從來沒見他的眼睛有那么亮過。

她上來就拉住我的手，“對不起姐姐，我不知道今天是你弟弟的葬禮，于是穿了這一身來，姐姐不介意吧？”

“我只是來告訴南星，預(yù)賽排名出來了，你和南星......你雖然沒有成績，南星雖然沒有參加，但你們兩個也都會直通全國年度總決賽的。”

我知道，賽車協(xié)會早就為我和顧南星留了名次。

這個預(yù)賽對國內(nèi)頂尖選手來說，根本就是裝裝樣子。

所以顧南星告訴我他不參加，我也相信了。

我冷漠拿掉顏沫沫放在我身上套近乎的雙手，“我介意，穿著紅裝不應(yīng)該上靈堂?！?/p>

“這位顏小姐，你惡心誰呢？”

3.

她眼中的笑意凝滯住。

顧南星說：“向之，沫沫她好心向我們報喜，你怎么能這么沒有禮貌？”

沒有禮貌嗎？

因為在我心中，顧南星和顏沫沫已經(jīng)成為殺人兇手。

他們不過是用了一種看似合理的方式，害死了我的弟弟。

“有什么喜可以報？是報喜蘇樂之死了，還是報喜我沒了唯一的親人？”

“你們到底在報喜什么？你們是在默默高興嗎？”

我一步一步逼近他們，絲毫不在乎周圍悼念人的眼光。

顏沫沫尖叫一聲，摔在了顧南星的身上。

眼中含著無辜的淚水，“我的腳，好痛?！?/p>

顧南星徹底火了，他也絲毫不顧及我和周圍的人，在靈堂上對我大聲指責(zé)：

“蘇向之，你瘋了？”

“你對沫沫發(fā)什么瘋，她不過是穿了一件紅色的衣服而已，輪得著你這么上綱上線？”

“你就這么封建嗎？”

她將顏沫沫打橫抱起，眼神冷的能殺人。

“蘇向之，我看在你失去弟弟的份上，暫時不和你計較?！?/p>

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
而我強撐著不讓自己崩潰，謝過大家后，自己跟著火化的車將樂之火化，埋葬。

他的墳?zāi)古c爸爸媽媽的墳?zāi)拱ぶ?/p>

我趴在墳上大哭一場。

“對不起爸媽，我沒有看好樂之，謝謝你們給我生了個這么優(yōu)秀的弟弟，我很快樂，很知足。”

“樂之，從此以后不會再想爸爸媽媽了。”

“你放心走，我會帶著你的夢想繼續(xù)努力，從此以后什么都阻擋不了我。”

短短幾句話，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，也不知道樂之和爸媽聽懂沒有。

回到家中，我洗了個澡。

再看鏡子里的自己，眼睛已經(jīng)浮腫的不像樣。

而從前被稱為最美領(lǐng)航員的我已經(jīng)開始不在乎自己的腫眼泡了。

顧南星回家了，他給我?guī)Я宋易類鄢缘牡案狻?/p>

“對不起，今天有點著急了?！?/p>

“我不是擔(dān)心顏沫沫，是擔(dān)心你，你最起碼在賽車界是有頭有臉的人物，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咄咄逼人，怕傳出去對你不好?！?/p>

隨便他怎么解釋吧，我的心已經(jīng)累了。

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的話。

他給我往盤子里挖了一點蛋糕，“嘗嘗，之前我們訓(xùn)練的時候你最愛的那一家，我排了兩個小時的長隊才買到的。”

“別辜負我的心意?！?/p>

我任憑著他一口一口喂我，蛋糕再怎么甜，心頭也是苦的。

說實話，我說要為了弟弟的夢想繼續(xù)往前走，卻不知道該怎么往前走。

他像是猜中了我的想法，“向之，和我一起組隊吧，我們靜心練習(xí)，肯定會獲得直通世界拉力賽的名額?！?/p>

“我會將我對你的愛帶到最高領(lǐng)獎臺上，到那時，我要向大家宣布，我顧南星要娶蘇向之，一生一世對你好?！?/p>

我微微一笑，“好啊，我會盡心給你領(lǐng)航。”

倒不是因為他要娶我的承諾，是否嫁給他對我來說已經(jīng)不太重要了，而是為了弟弟的夢想。

顧南星是全國最為優(yōu)秀的賽車人，除了與他合作，我找不到別的出路。

4.

一個月的時間過得真快，我與顧南星交往五年，互相特別了解。

所以基本不用磨合，毫無疑問的拿到了冠軍。

我們下車后，被圍了一圈又一圈的聚光燈照著。

顏沫沫卻擠開記者，捧著一束花給顧南星送上。

而顧南星完全將我忘到了身后，伸手去接顏沫沫的花，還將她圈在懷中。

記者好奇心很重，紛紛問他們是不是好事將近。

顧南星沒有否認，只是開心說道：“我一路走到這里，首先要感謝沫沫，是她一直陪伴著我給我鼓勵?！?/p>

而我同樣作為冠軍，卻被晾在一邊。

只有擠在最后面的記者看采訪不到顧南星，于是來采訪我。

“蘇小姐，聽說蘇樂之是您的雙胞胎弟弟，他剛過世一個月，您是怎么重整心情來參加這次比賽，還獲得了這么好的成績的？”

有苦難言，外人都不知道我這一個月來流了多少淚水，不過是打掉牙往肚里咽。

我要帶著樂之的那一份走下去。

我只是回復(fù)：“為了樂之?！?/p>

顧南星的周圍依舊一片圍堵，他摟著顏沫沫對著鏡頭侃侃而談。

而面對他這么光明正大的偏愛，我的心卻沒了知覺，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痛。

我只是想快點離開這個是非地，于是走了個小道離開。

但我還是為顧南星準備了蛋糕在家等他，想著他總該回來和我慶祝一下。

可是卻收到他的消息：【今晚不回來了，幾個兄弟約我喝酒?！?/p>

【以后再同你一起慶祝，愛你?！?/p>

話語是那么冰冷，我關(guān)掉手機，淚不知什么時候打濕了我的衣襟。

我為樂之留了個座位，最起碼，他一定會為我感到高興。

外面刮起了大風(fēng)，看樣子是要下雨。

顧南星最怕冷了，我的心又開始躁動起來，不想關(guān)心他，可或許心中還有對他的一點愛。

五年了，不是說算了就算了的。

我就這樣安慰著自己。

終于不再做掙扎，拿起他的厚外套往外跑。

他兄弟發(fā)的朋友圈我看到了，知道他在哪，于是打車來到那個地方。

在前臺報了名字，服務(wù)生就帶我到包間門口。

里面嘈雜一片，聽上去是在歡呼。

我剛要敲門，卻聽到他們說：“南星，你真的要帶她上場嗎？”

“你和蘇向之配合的這么好，世界拉力賽可是四年一次機會，要是失去那次機會，新星冉冉升起，以后過去大好年頭想要再奪冠可難上加難了?！?/p>

顧南星不屑地說：“沫沫很聰明的，你們怕不是忘了她從前也是很厲害的領(lǐng)航員，只是后來出國了而已?！?/p>

說到這，顧南星有些難以啟齒的笑笑，“更何況蘇向之本來就是我失去沫沫后找的替身，我一直愛的就是沫沫?！?/p>

“現(xiàn)在她回來了，我當(dāng)然要將她帶到賽車行業(yè)最高領(lǐng)獎臺上?！?/p>

有人多了一句嘴，“可是向之剛剛失去弟弟，你再將她從參加拉力賽的名單上抹掉......”

他不耐煩地說：“好了，別提她了，今天是我向沫沫求婚的日子，一定要這么掃興嗎？”

他跪在地上，向顏沫沫舉起鉆戒，“沫沫，你愿意與我一起登上最高的舞臺，享受余下的人生嗎？”

顏沫沫捂著嘴哭泣，哽咽著說道：“我愿意。”

他為她戴上戒指，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擁吻在一起。

我看向我胳膊上掛著的他的大衣，覺得特別諷刺。

狼狽的扭頭就走。

原來一切都是利用。

顧南星，我恨你。

我回到家，一刻也不停歇的收拾著行李，這個與顧南星的家一刻也待不下去。

我隨便找了個酒店暫且住下，手機卻瘋狂響起來。

是陌生人發(fā)來的郵箱信息：【你好蘇向之女士，我是周賀，祝賀你在全國大賽中奪得冠軍?！?/p>

【我看了你的采訪，想要告訴你的是，領(lǐng)航員對我們賽車手尤為重要，他們不應(yīng)該輕視你?！?/p>

【現(xiàn)在我誠邀你和我組隊，一起努力站上世界舞臺，如果你來米國不方便，只要你同意，我可以回國與你一起訓(xùn)練?！?/p>

我擦掉眼淚，手激動地顫抖起來。

在這一刻，周賀就像是一束光。

我快速回復(fù)：【和你組隊我的榮幸！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