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，林秀晴走進(jìn)廚房，就像什么事也沒發(fā)生。

她做好了四菜一湯，有趙承宇愛吃的紅燒肉，也有公婆喜歡的清蒸魚。

趙承宇坐在輪椅上，看著林秀晴忙碌，眼神復(fù)雜。

他主動夾了塊最大的紅燒肉給林秀晴，語氣慣常溫和。

“秀晴，累了一天，快坐下吃飯。這肉你多吃點(diǎn)，看你都瘦了。”

他動作自然，溫柔。

若非白天聽見他們的些話，林秀晴幾乎又要沉溺了。

她扯扯嘴角，沒說話，默默扒飯。

這時，門外傳來清脆笑聲，姐姐林秀芳穿著時髦連衣裙，拎著嶄新牛皮包進(jìn)來。

“哎呀，做什么好吃的？村口就聞到香味了！”

她一進(jìn)門，像女主人，自然坐趙承宇身邊，眼睛瞟向林秀晴，帶著不易察覺的炫耀和輕蔑。

“承宇哥，我這身衣服好看嗎？今天去縣里了，剛發(fā)的的確良布料，特意做的?！?/p>

趙承宇眼睛瞬間亮了。

“好看，秀芳你穿什么都好看，像城里畫報女郎?！?/p>

他贊美毫不掩飾，眼神癡迷愛慕，是林秀晴從未見過。

婆婆也眉開眼笑湊上去：

“哎喲，我們秀芳就是不一樣，讀了大學(xué)，氣質(zhì)就是好。哪像農(nóng)村婦人，只知道圍著鍋臺轉(zhuǎn)，一身土腥味。”

她的話像針，扎在林秀晴心上。

林秀晴低頭，假裝沒聽見，眼淚卻不爭氣。

林秀芳得意瞥林秀晴一眼，毫不避諱地?fù)屵^趙承宇手中的筷子，夾走她碗里的肉，吃了起來。

“承宇哥，你對我最好，知道我愛吃這個?！?/p>

她放嘴里，吃得滿足，聲音嬌滴滴。

趙承宇非但沒生氣，反而寵溺笑：“就你嘴饞，慢點(diǎn)吃，沒人跟你搶。”

那熟稔親昵姿態(tài)，刺痛林秀晴眼睛。

林秀芳從不叫趙承宇妹夫，總是親昵的喚他“承宇哥”。

從前林秀晴只覺她不懂事，如今想來，這每一聲，都是在向自己宣誓她正牌妻子的主權(quán)。

而她自己，就是那個被他們耍得團(tuán)團(tuán)轉(zhuǎn)的傻子。

林秀晴再也待不下去，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。

“我吃飽了，你們慢吃?！?/p>

她放下碗筷，借口身體不適，回了陰暗窄小的房間。

身后，傳來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的歡聲笑語，夾雜林秀芳對大學(xué)生活的描述，趙承宇充滿向往的附和。

門板隔絕的兩個世界。

林秀晴躺在冰冷土炕，無聲的眼淚決堤，打濕了繡著“百年好合”的枕巾。

她想起多年前，她也曾是愛笑愛鬧，穿著漂亮裙子的姑娘。

她也曾對未來充滿憧憬。

可是現(xiàn)在，她的人生，一切，都被他們偷走了。

屋外的嬉鬧聲像把鈍刀，一下下地割著她的心。

淚眼模糊中，林秀晴迷迷糊糊睡去了。

再次醒來，身上多了床薄被，趙承宇坐在炕邊，手里端碗紅糖水。

“我看你臉色不好，是不是不舒服？喝點(diǎn)紅糖水，暖暖身子?！?/p>

他聲音壓低，帶著小心翼翼的溫柔。

恍惚間，林秀晴仿佛又見，那個因她淋雨而冒雨給她買姜糖的少年。

下一秒，趙承宇目光停在林秀晴枕頭旁的信上。

“這是誰寄的信？”

林秀晴心里猛地一震，昨晚神情恍惚，竟忘了把信收好。

那是國家核物理研究院的周老師，幾個月前輾轉(zhuǎn)寄到村里的，信里說他們一直沒有放棄她，希望她能重新考慮。

林秀晴急忙起身，想阻攔。

晚了，趙承宇已先一步撕開信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