呲的一下，下人正將粘黏在我身上的喜服用鑷子揭開，連著燒黑的皮肉一起。

我一個機靈，瞬間清醒過來。

耳邊傳來醫(yī)生正在和沈老爺說著沈婉婷的病情：

“沈老爺，我剛剛給二小姐檢查，她并沒有受什么外傷，不過......”

醫(yī)生停頓了一下。

“不過，二小姐得了......血癌......”

“大小姐......也......”

“什么？你說什么？婉婷她得了血癌？”

沈老爺身形一震，連忙打斷醫(yī)生，以致于醫(yī)生后半句弱弱開口說出的“大小姐也得了同樣的病”，好像只落在了我的耳中。

我無聲地閉上眼，任憑眼淚滑落。

想起上一世，顧淮之得知我得了血癌后，也是一樣漠不關心地吐著煙圈。

“沈如枝，你以為說自己得了血癌，我就會愛你？就會照顧你一生一世？”

“你應該了解我的，我只會開心，開心很快就不用再見到你了?！?/p>

再睜眼時，顧淮之正守在我的床邊，眼圈紅紅的。

枕邊一片冰涼，不知道是我的淚，還是他的。

見我醒了，他整理了下情緒，開口：

“沈如枝，你燒了婉婷母親的遺物，開心嗎？”

“還是，你也打算把她一起燒了？”

我想要起身，身上卻是撕裂般的疼，被灼燒的傷口流出黑色的血，滴在身上所剩無幾的喜服碎屑。

我咬著牙：

“顧淮之，你好好看看！現(xiàn)在，到底是誰要被燒死了？到底是誰母親的遺物被燒成了一堆飛灰？”

他看著我，不再說話。

良久，才又說道：

“沈如枝，我娶你?！?/p>

“我會娶你?！?/p>

“婉婷她，得了血癌......”

“阿枝，你把血輸給她好不好？醫(yī)生說了，你們是一樣的特殊血型，你把血輸給她，她就可能活！”

“我答應你，我會娶你，會娶你！只要，你能救她！”

“救她？”

我噙著淚，不住地搖頭，不顧身上撕裂的傷口大喊：

“顧淮之，你真的不知道，我也得了血癌？”

“誰又來救我？”

一室寂靜。

他低著頭，不知道在想什么，許久才一字一句地說：

“婉婷她已經要去祭祀山神了，我只是讓你輸點血給她，為什么你就是不肯答應？”

“我說了我會好好照顧你，為什么你就是那么狠心？”

啪——我用盡渾身力氣，扇了他一個耳光。

“顧淮之，你真他媽配不上我?！?/p>

“阿枝，對不起！”

顧淮之不由分說斬斷自己的右手，然后將一個針頭扎進我的手臂，眼前開始模糊，只見他把醫(yī)生叫進來。

“醫(yī)生，抽血吧！”

“阿枝，這只手，算是我給你的補償?！?/p>

眼前越來越模糊，可這兩世的一幕幕卻在腦中清晰無比。

所有的愛，所有的恨。

都化作眼角的最后一滴淚。

就在眼淚落下的時候，我憑著最后一絲意志，將特意準備好的毒藥注射進自己體內。

“顧淮之，不好意思，我的血有毒，沒有解藥，她會死。”

眼前一陣慌亂，看著他憤怒地大吼我的名字，我終于笑著閉上了眼。

顧淮之，我的命，可不是還給她。

......

祭祀山神那天，沈家門前站滿了人，大家都哭得假惺惺。

我蓋著紅蓋頭，躺在棺材里，在一路的吹打聲中被送往深山。

“等等！”

外面?zhèn)鱽硎煜さ穆曇簟?/p>

鼓樂停止，顧淮之的聲音再次響起。

“對不起，是我沒有護住你。”

“只要你敲一聲響，我拼死也會把你送出大山，還你自由?！?/p>

我別過頭，沒有出聲。

“不要怨你姐姐，婉婷，如果有來世，我一定......”

原來，他還在以為，棺材里的是沈婉婷啊。

鼓樂聲再次響起。

伴隨著他的呼喊：“婉婷！”

......

顧淮之回到沈家的時候，準備和上一世一樣向沈老爺求娶沈如枝。

可話剛說一半，沈老爺就笑著說同意，畢竟女兒現(xiàn)在的身體需要人照顧。

屋內的女子緩緩走出。

顧淮之一驚。

怎么是？沈婉婷！

那剛剛棺材里的人，是沈如枝！

顧淮之后退了一步，眼里卻再也裝不進沈婉婷。

他眼神呆滯，只是一個勁地搖頭。

幾秒鐘后，猛地轉過身，飛身朝深山奔去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