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放在包里的手死死攥著那個首飾盒，盒子堅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。

那里面躺著我剛用一筆不菲的獎金換來的足金手鐲。

沉甸甸的，是隔壁李阿姨炫耀過的同款，也是我媽明里暗里念叨了好久的念想。

我艱難地吞咽了一下，試圖找回自己的聲音。

「媽。」

「我......」

「嗯？」

我媽終于舍得把注意力從核桃酥上挪開一點，抬起頭看我，那眼神里沒有期待，只有一絲被打擾的不耐煩。

我深吸一口氣，從包里把首飾盒拿出來，遞到她面前的茶幾上。

「給您買的?！?/p>

我媽的動作頓住了。

她放下手里的半塊核桃酥，目光落在那個小小的盒子上，臉上掠過一絲真實的驚訝，隨即又被一種混合著挑剔和審視的表情覆蓋。

她打開盒子，金燦燦的光澤瞬間流淌出來。

林晨也好奇地湊過頭來：「哇，金的？姐，給媽買的鐲子??？」

我媽沒說話，她小心翼翼地把手鐲從盒子里取出來，托在掌心。

沉甸甸的足金手鐲，實心的，款式是時下老人最喜歡的經(jīng)典福字紋，分量感十足。

她抬眼看向我，語氣帶著點遲疑，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......嫌棄？

「這分量，看著好像不太夠?。俊?/p>

「隔壁你李阿姨那個，瞧著可厚實多了，圈口也大，戴著那叫一個貴氣。」

我看著她，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。

我給她買的空調(diào)，她嫌棄不是大牌。

我給她換的防盜門，讓她夜里睡得安穩(wěn)時她嫌棄鎖芯不夠高級。

如今，這沉甸甸的金子，換來的卻是分量不夠，不如李阿姨的。

然后，她做出了一個讓我和林晨都始料未及的動作。

她極其自然地拉過旁邊林晨的手，直接就要往林晨纖細雪白的手腕上套。

林晨嚇了一跳，下意識地想縮回手，聲音里帶著驚詫和一絲尷尬。

我媽卻毫不在意，手上動作沒停，語氣帶著一種奇特的理所當然，仿佛在分配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玩意兒：

「你姐買的這個，嘖，圈口小了點，我戴著估計緊巴，箍著難受?！?/p>

「晨晨你年輕，手腕細，戴著正合適，這顏色襯你皮膚，比你姐戴著好看?！?/p>

「看看，多好看，年輕姑娘戴點金的，顯貴氣，媽老了，戴這些花哨玩意兒反而顯得不穩(wěn)重。」

她說完，目光終于落回到我身上。

那眼神里沒有一絲愧疚，反而帶著一種施舍般的輕描淡寫的解釋：

「林月，媽知道你孝順，但這鐲子媽戴著真不合適。放著也是放著，給晨晨戴正好，物盡其用嘛。你妹妹戴著好看，不也是你這個做姐姐的心意到了？一家人，分那么清楚干什么？」

她的聲音不高，每一個字卻都像淬了毒的針，密密麻麻扎進我的心臟。

一家人？心意到了？

積蓄了二十多年的委屈，隱忍，不被看見的付出，被輕賤的心意。

所有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出口。

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(yīng)。

我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。

在所有人都沒反應(yīng)過來之前，我已經(jīng)一把抓住了林晨那只戴著金鐲子的手腕。

??！林晨猝不及防，嚇得尖叫一聲，下意識地想掙脫。

我的目標明確，把鐲子拿回來。

「林月，你干什么?！?/p>

我媽終于從驚愕中反應(yīng)過來，試圖掰開我的手。

「還給我?！?/p>

什么體面，什么忍讓，什么一家人，統(tǒng)統(tǒng)見鬼去吧！

我只想奪回屬于我的東西，哪怕它已經(jīng)沾上了令人作嘔的氣息。

我媽的手已經(jīng)抓到了我的胳膊，指甲深深陷進我的皮肉，又掐又撓：

「反了你了，松手，那是你妹妹的東西，你憑什么搶，林月你這個混賬東西?！?/p>

最終，我還是把鐲子搶了過來。

積壓了很久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(fā)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