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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和清漓第一次雙修那日,她故意喂我合歡散,把我送進(jìn)女獸人的老巢。
我?guī)缀醣w而亡,才知道她這是在考驗(yàn)我對她是否忠貞。
只因我是三界唯一以情入道的劍修,她放言只要我能通過她設(shè)下十重試煉,她便嫁給我。
她說愛一個人會不顧一切,讓我跳下九死一生的噬魂淵替她尋劍。
她說愛是大度,便幻化出無數(shù)男修和她靈泉共浴。
我一一忍下。
第十次,她故意把我們的成婚大典改為和她白月光結(jié)契。
和旁人說若我此心依舊,就該提劍來搶親。
可那日諸天仙門齊聚,她鳳冠霞帔等到日暮。
我早已和妖尊洞房花燭。
1
獸人荒淫無度,過了三日,我才拖著殘破的身子回九重天。
路過的仙人都有所聽聞,竊笑紛紛。
“也就咱們的神界第一劍能頂住如饑似渴的獸潮,怪不得會被清漓仙子看中?!?/p>
我默不作聲往前走。
體內(nèi)靈力已經(jīng)耗盡,連御劍都勉強(qiáng),我只能任由傷口裂開,一步步走過千級白玉階。
南天門前,清漓伊人獨(dú)立,清新脫俗。
正是喂我合歡散,推我入獸潮,即將和我結(jié)為道侶的大師姐。
清漓面色坦然,唇角微揚(yáng),儼然是每一次我通過試煉后的滿意表情。
果然,這次依舊是試煉。
昨晚她一反常態(tài)引我雙修,含羞帶怯地說想再精進(jìn)修為,穩(wěn)固境界。
我覺得奇怪,卻也沒有拒絕。
師尊說我是萬年難見的純陽圣體,只要和我雙修,都能修為大漲。
為了助興,她給我灌下一整壺瓊漿。
直到我感覺渾身筋脈都快爆炸時,我才意識到里面摻了妖界情藥合歡散。
我被封印修為送進(jìn)萬獸窟,一群衣不蔽體的獸人頃刻將我按倒。
我情急拔出劍刺向身上的女熊妖,聲嘶力竭地喊她:“清漓你要做什么?”
她頭也不回:“若你真心對我,便撐過這三日,守住元陽,等我來接你?!?/p>
眼前的獸人看我的眼神都泛著綠光,恨不得把我拆吞入腹。
我全盛時期都不一定能解決,更何況現(xiàn)在一絲靈力也沒有。
獸人源源不斷地?fù)鋪?,折辱了我整整三天三夜?/p>
如今我體內(nèi)靈府破損,靈氣不斷四溢。
她卻還以為三天里真的只發(fā)生了激烈的廝殺,欣賞著我身上的傷痕。
她撫上我的臉:“雖然派人去救你時你已離開,但那些妖獸也被我殺干凈,我為你報仇了?!?/p>
清漓似乎還有些不滿。
“阿嵐,你若真重我,雙修本就該等到大婚后。不過看在你守住元陽,我也不和你計較了?!?/p>
她不知道,當(dāng)時我被啃食得渾身沒一塊好肉,純陽之體也被發(fā)現(xiàn),渾身修為都被當(dāng)作爐鼎。
瀕死之際,我吐著血爆發(fā)出護(hù)體絕技,堪堪逃回。
能撐到現(xiàn)在,早已是強(qiáng)弩之末。
聞言,我支著劍噴出一口鮮血。
她急忙扶住我:“一群小妖你怎么傷成這樣,我這回已經(jīng)信你,不用再裝了?!?/p>
我拂開她的手,擦去嘴角的血,垂眸苦笑。
那分明是無數(shù)十階大妖,可事已至此,說了她也不信。
我的元陽早已被蠶食殆盡,身軀就像一個破布口袋,不停地漏著最后的靈氣。
其實(shí)所有情況,她只需用神識一探便知。
見我始終沒應(yīng)她,她才無奈嘆息一聲,軟下語氣。
“行了,你既回來,就該趕緊準(zhǔn)備我們的婚事了?!?/p>
我搖搖欲墜,她卻渾然不覺,強(qiáng)硬地扯著我來到她的寢宮外。
入眼都是喜氣洋洋的裝扮,她拿出一卷流光四溢的婚書,臉頰緋紅一閃而過。
“你知道這幾千年來我過的是什么日子,才覺得修仙之人沒有真心,可你經(jīng)過我的九重試煉,已經(jīng)證明你和他們不同了?!?/p>
“阿嵐,這是我向父帝求來的賜婚,三界諸天都知道我要嫁給你了?!?/p>
那卷婚書我日思夜想,提過無數(shù)次。
可如今它近在咫尺,我對上她期待的雙眼,卻只覺得疲憊,遲遲沒有接。
她的道,我不想修了。
第二章
飛升之人大多摒棄凡心,而我反其道行之,以情悟道成仙。
我的道心,正是千年前人間歷劫的清漓。
那時宗門里世家子弟眾多,我家境貧寒無所傍身,成了理所當(dāng)然的出氣筒。
他們想引妖獸嚇唬我,卻沒想到弄巧成拙,放出了鎮(zhèn)壓在后山的大妖。
我險些丟了小命,是大師姐清漓出現(xiàn)救下我。
她替我療傷,陪我練功,教訓(xùn)那些頑劣弟子為我出氣。
我自知見她第一眼,就萌動了年少的情愛。
朝夕相對,我更是深深淪陷,一發(fā)不可收拾。
那段時間我突然開了竅,修為突飛猛進(jìn)。
閉關(guān)的師祖召了我一次,只一眼便告訴我:“這就是你的道?!?/p>
我懵懂點(diǎn)頭,回來時,清漓卻已經(jīng)重返上界。
我日夜苦修追來九重天時,終于能向她表明心意。
她卻早已忘記凡間的一切,疑惑地打斷我。
“張口就來能有幾分真?你說愛我,便證明給我看看?!?/p>
清漓當(dāng)初留下一把劍,是我們定情之物,千年來我都用心血灌注養(yǎng)護(hù)。
可她看也不看,直接扔下九重天。
“你先找回,我再聽你說完?!?/p>
我跳下能侵蝕神魂的深淵,九死一生尋回,重新送給她,她才肯正眼瞧我一眼。
世人皆以無情證道,仙界有過之而無不及,更加規(guī)矩森嚴(yán),關(guān)系冰冷。
我聽旁的仙女私下嘲笑,清漓作為天帝之女,卻從不受重視,來往之人也都是虛與委蛇。
正因如此,清漓變著法子考驗(yàn)我,而不論赴湯蹈火,我都毫不猶豫地應(yīng)下。
她這才松動,答應(yīng)和我結(jié)為道侶。
相處三百年,她雖沒能回憶起我們的過往,但也因?yàn)槲彝ㄟ^一道道試煉逐漸動搖。
但我情道的底限也一次次被她打破,反噬的痛苦不亞于被剝皮剔骨。
每當(dāng)這時,清漓眼里的深情就和當(dāng)初無二,日夜不休地守在我身邊。
她給我搜集無數(shù)天材地寶,對我極盡溫柔,讓我眷戀沉溺。
我嘆了一口氣,清漓正期待地看向我。
可這次試煉通過,我的道心倒像缺了一角似的。
不少路過的仙人圍了過來,看見我們的婚書連連道賀。
“云嵐仙君長情,終于得償所愿??!”
“仙界難得出一對正緣,快讓我們也沾沾二位的喜氣!”
我知道清漓主動遞來婚書意味著什么,此刻猶豫著沒接。
沉默良久,我啞聲問:“清漓,九重試煉結(jié)束,你當(dāng)真愿意嫁給我了?”
她抿了抿唇,勉強(qiáng)微笑道:“阿嵐,你分明知道我的心意,這也是我的愿望啊?!?/p>
婚書慢慢展開,呈現(xiàn)在眾人眼前,上面清漓旁邊的名字卻不是我的。
是她曾經(jīng)的白月光,龍族太子溯衡。
周圍的祝賀聲戛然而止,眾仙尷尬對視。
我渾身一顫,婚書便脫手飛出,落入不遠(yuǎn)處笑著走來的男子手中。
我下意識看向清漓,看清她眼里一閃而過的心虛,心也沉到谷底。
她聲音越來越小。
“是溯衡向父帝求娶我,你知道父帝本就有意聯(lián)姻......你回來得晚慢了一步,我拒絕不得?!?/p>
溯衡不甚在意,摟著她朝我挑釁一笑:“云嵐仙君別忘了來東海喝杯喜酒?!?/p>
我苦澀地閉了閉眼。
分明我走之前,天帝已經(jīng)對我們的婚事松了口,又怎么會出爾反爾。
清漓厭惡地撇開他的手,似乎是見我眼神落寞,也有些不忍,悄悄給我傳音。
“這是最后一重試煉,你若是真的愛我,該來搶婚才是?!?/p>
她被溯衡帶走時,還頻頻回頭,再三囑咐我。
“只要你改了這樁婚事,我就可以嫁給你?!?/p>
我望著打鬧著離去的兩人,在原地站了許久,轉(zhuǎn)身回了寢宮。
第三章
次日,九重天的紅綢掛滿三十六宮,仙樂聲飄過云海。
我站在瑤臺上,看仙侍們捧著喜器穿梭如織。
那些本該屬于我和清漓的婚禮籌備,現(xiàn)在全成了她與溯衡的排場。
千年來我贈她的禮物,她都妥帖地收好,明晃晃地放進(jìn)了嫁妝之中。
清漓一路回應(yīng)著對她和溯衡的賀喜,徑直向我走來。
“云嵐,你站這么遠(yuǎn)做什么?不過再給你一道試煉,你怎么連我們的大婚都不上心?”
“籌備的物件我都送去你宮中了,你核對完后給我個答復(fù)?!?/p>
有九重試煉在前,我自然知道她的意思。
清漓不過想我去觸犯天帝,去與龍族抗衡,證明我能孤注一擲地選擇她。
可現(xiàn)在,我只想斬斷一切情緣因果,跟她徹底劃清界限。
東海的聘禮送到時,溯衡也踏云而來。
見到我,他笑著取出一個錦盒。
“正好云嵐仙君也在,聽聞你在妖界受傷,我特意從東海帶來一件療傷的寶物?!?/p>
清漓眼睛一亮:“阿嵐你快試試!”
我皺眉沒打開,他已經(jīng)先一步打開,塞到我懷里。
瞬間,刺骨寒意撲面而來。
錦盒里的冰魄珠,是世間至陰至寒之物,??思冴栔w。
以前對我無關(guān)痛癢的東西,現(xiàn)在卻可以一寸寸侵蝕我的仙骨。
“拿走!”
寒氣在經(jīng)脈里游走,和氣海里所剩無幾的陽氣對沖,很快就壓制性地凍住我的五臟六腑。
我眼前一黑,站不住身子,猛地摔出冰魄珠。
“云嵐,不得無禮!”清漓厲聲道。
我不可置信地抬頭,望著她護(hù)在溯衡身前的模樣,慘然一笑。
當(dāng)年她也是這樣護(hù)著我,對那群欺負(fù)我的弟子說:“誰敢動他,就是和我作對?!?/p>
明明是她選了我做道侶,現(xiàn)在卻這樣折辱我。
溯衡卻不依不饒,抓住我的手腕,直接將冰魄珠按在傷口。
“這又不是什么毒藥,云嵐仙君演這一出做什么?仿佛我要害你似的!”
他斜眼看著我,不經(jīng)意一陣龍威壓下,我傷痕累累,根本無法抵抗。
舊傷被硬生生撕裂,我彎下腰,幾乎暈厥,連話都說不出。
意識渙散時,保命的靈力直直反擊溯衡,被他的護(hù)心麟擋住。
“云嵐仙君,我好心送來龍宮至寶,你竟然恩將仇報?”
他冷笑一聲,正要還擊,卻被清漓攔下。
清漓冷喝道:“夠了!”
她微微蹙眉,指尖凝起一點(diǎn)靈光,想來查看我的傷勢。
就見溯衡突然咳嗽兩聲,臉色煞白地扶住廊柱。
“阿嵐,你先回去,我晚些去看你?!?/p>
她立刻收回手,匆匆對我說完,轉(zhuǎn)身扶住溯衡。
我的衣衫之下,寒冰爬滿全身,疼痛傳遍四肢百骸,心臟更是如同被千刀萬剮。
我忍著痛,笑道:“清漓,你不信我嗎?”
她目光冷冽:“溯衡向來有分寸!是你誣陷他的一片好意,還亂泄靈氣傷人!”
“讓開!”
見我依然站著不動,也沒有解釋,她抬手就是一道仙法打在我身上。
不輕不重的,卻疼得我流下一滴淚。
這一瞬間,欠她千年的,好像也還清了。
體內(nèi)最后一絲靈氣散盡,我支撐不住重重倒下,徹底昏死過去。
第四章
再醒來,是在我的寢宮中。
桌上放著一個藥瓶,上面貼了字條:“云嵐,又是我救你?!?/p>
我坐起身,空中竟飄滿清漓的傳音符,窗外一道接一道地飛進(jìn)來。
我一陣怔忡,最后不堪其擾,只好捏碎一個。
下一秒,她的喘息撞入耳中,回蕩在空曠的仙宮中。
緊接著就是漾起的水聲,和兩人清晰難耐呻吟。
清漓樂此不疲地用這種手段,我早已見慣不怪。
有次我晉升渡天劫,聽到她的呻吟,擔(dān)心她處境危險,硬生生破了雷陣趕去。
我扛了百道天雷,差點(diǎn)死在路上。
她卻拿出隨身的留影石,說是與我分享,反問我為什么打擾她。
后來無數(shù)個留影石里,有的畫面是她在飲酒作樂,有的是借位的曖昧姿勢。
她的確沒有越界,只是故意作戲給我聽。
清漓喜歡看我對她絕對忠誠,為她身邊圍繞的仙君生氣吃醋。
眼下也一樣,她發(fā)現(xiàn)我接了傳音,故意道。
“云嵐,我和溯衡在一起,你來一趟?”
經(jīng)過那三天,我又怎會聽不出她抑制不住的愉悅。
若是以前我會心如刀絞,現(xiàn)在只剩下麻木。
“不去了,不耽誤你們雙修?!?/p>
我平靜地回她一句,而后艱難地屏蔽了一切傳音,沉沉睡去。
可半夜里,清漓卻出現(xiàn)在我床邊。
她將我搖醒,用通紅的眼眶盯著我。
“若我真的陷入絕境怎么辦,你方才為什么不肯過來?”
憑著月光,我自然而然看到她紗衣下沒擋住的紅痕。
她面色一僵,匆匆攏緊擋住。
我只是莫名地看向她:“深更半夜有什么事?”
“阿嵐,你別這么冷淡,今天是情況緊急,你在怪我嗎?”
她咬了咬嘴唇,慢慢才過來,軟了聲音,帶著補(bǔ)償?shù)囊馑肌?/p>
“好了,我是不該丟下你,我們各退一步,明天可是你我大婚,別為外人生氣了?!?/p>
“你的喜服還沒試過,我親自給你換上?!?/p>
我下意識皺眉,滿身傷痕不想讓她看見,免得節(jié)外生枝。
“不必......”
她在我唇上蜻蜓點(diǎn)水,截住我沒說完的話,招呼一群仙侍端著華服和配飾上前。
我一眼便認(rèn)出,這是當(dāng)初我親手畫的喜服樣式,沒想到也被她保存下來,心里不免訝異。
“阿嵐,這還是我請教了織女,自己一針一線繡的,手指都扎破了?!?/p>
“人間傳言這樣寓意好,白頭偕老永不分離......”
清漓枕在我肩上笑,伸手去拿時,一下變了臉色。
衣服疊著看不出,攤開時卻破破爛爛,比我回來時穿的那身沒好多少。
她怒道:“不是讓你們好好收起來,怎么會成這樣?”
仙侍面面相覷,硬著頭皮說:“晚上溯衡大人試喜服穿了這件......”
殘破的喜服落在地上,像一團(tuán)燃盡的火。
我攥了手又松開,將闖入腦中的曖昧聲音驅(qū)散,淡道。
“無妨,大概是新郎覺得不合身?!?/p>
大約是見我太過淡然,她有些慌亂地?fù)u頭,忙拉住我的手:
“阿嵐,你的試煉結(jié)束了,和我成婚的只會是你,不會再有別的考驗(yàn)了!”
“溯衡是被我退婚鬧脾氣,你別在意,織女很快就能補(bǔ)好的,保證明日你我婚事一切順利!”
“我回去梳妝,等你來娶我,好不好?”
清漓和我對視,眼里帶著乞求,說得也格外認(rèn)真。
我不置可否地笑笑。
聽多了真真假假的試探,我也分不清真心了。
可我移開視線,難以忽略地上的那件喜服。
腰上一片紅里點(diǎn)綴著干涸的星點(diǎn)白色,我沒戳破,嘆了一口氣。
有的東西再怎么折騰,終究也修補(bǔ)不好了。
我點(diǎn)頭輕笑:“好啊。”
后半夜似乎格外漫長,清瀾守在我的寢宮外,不安地來回踱步。
自從妖界回來后,我仿佛變了個人,她甚至都怕我明天不肯成婚,一直不敢離開。
從前我總是眉目含情,笑著望向她,可如今一雙眼里古井無波。
她做的這些事,哪怕大婚前夜和別的男人在一起,我竟都不生氣了,連一點(diǎn)反應(yīng)也沒有。
清瀾不顧天帝震怒,求他更改婚書,又告知所有人新郎是我。
溯衡發(fā)來一道道傳音,她也冷言相對,說晚上只是一場意外。
直到我早早起床換上喜服,她才松了口氣,回去安心待嫁。
也是,我是仙,除了九重天還能去哪呢?
可今日仙樂奏響,諸天神仙來了又走。
清漓鳳冠霞帔,從早上坐到日落,都沒有看見接親的人。
“云嵐現(xiàn)在何處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