兒子公考筆試第一，面試當天卻要在臉上紋天眼。

我又急又氣，眼前忽然浮現(xiàn)出幾行字。

“終于看到高潮了，接下來女主馬上就要以死相逼她兒子！”

“中式教育你贏了，這種原生家庭簡直是一輩子的痛。”

“這種高壓掌控欲，怪不得兒子會弒母呢！”

眼前一陣恍惚，心中巨大的悲痛襲來。

我知道這些說的都是對的。

畢竟，上輩子就是這樣。

1

“媽，我想跟你說個事?！?/p>

兒子面上帶著忐忑，走到我面前。

聽到他這話，我心尖狠狠一顫。

我的兒子，林笙翰，從小品學兼優(yōu)，次次年級第一。

今年的公考更是以筆試第一的成績讓家里風光了好一陣。

印象中的兒子，臉上的神情一直都淡淡的，乖巧的很。

現(xiàn)在他雖然面上帶著忐忑，可眼底似乎還醞釀著別的情緒。

我清了清嗓子，強壓下嗓音的顫抖。

“什么事？”

“我想紋身。”

他狀似隨意，好像在和我說什么無關緊要的事。

我身體瞬間緊繃起來。

前世就是這樣。

筆試結果出來的那一刻，全家都沉浸在喜悅中，可轉頭就聽兒子說他要紋身。

那時候我?guī)缀跏窍胍矝]想地就厲聲否決，心里又急又氣。

明明大好前途就擺在眼前了，兒子要這樣自毀前路。

到最后我以死相逼，他這才迫不得已參加面試，順利當上了公務員。

期間我打點好了所有關系，還在他生日那天邀請全家為他慶祝。

可他卻借著醉意，當著所有人的面，將匕首捅進我的胸口！

“媽？”

林笙翰歪著頭，嘴角勾著一絲似有若無的笑。

“你不會不同意吧？”

我壓下心底起伏的思緒，看了他一眼。

突然有幾行字浮現(xiàn)在面前。

“快來看大高潮，媽媽和兒子的大戰(zhàn)一觸即發(fā)，女主馬上就要以死相逼讓林笙翰去面試了！”

“林笙翰也是真可憐，從小按著他媽規(guī)定好的路線按部就班的活著，如今好不容易想為自己活一次，也沒成功?！?/p>

“常年情緒壓抑，怪不得林笙翰會出現(xiàn)弒母的舉動?！?/p>

2

這幾行字轉瞬即逝，可我還是看清了所有內容。

“媽，你在聽我說話嗎？”

兒子聲調拔高，臉上的笑變得譏諷，像是早有預料般說道：

“你是不是想說，我好不容易考了這么高的分，馬上苦盡甘來，不能自毀前路？”

此時屋里幾個來慶祝的親戚大氣不敢喘一聲，旁觀著我和兒子的對峙。

舅媽和嬸嬸面面相覷，面上滿是不理解。

前世，這里是我和兒子關系的第一個轉折點。

我以死相逼不允許他紋身，當著全家的面扇了他一巴掌罵他不孝，還生拉硬拽把他送進了考場。

后來他雖然成功考上了公務員，可從那之后，我們之間的關系就降到了冰點?！绑虾病保衣曇舻?，“你已經(jīng)長大了，未來做什么選擇，媽媽都支持你?！?/p>

兒子譏諷的笑就這樣凝固在臉上，心中的話堵在胸口不上不下，臉色一時有些難看。

我依舊笑得溫柔。

“不過身為母親，媽媽還是想說，你要對自己的未來負責?！?/p>

“我當然知道要對自己負責！”

兒子聲音尖銳。

“我根本就不想考什么公務員，那日子太無聊了！紋身多酷啊，我要自由一生！”

酷？

我冷笑一聲。

從小到大，他確實和我提過這些東西。

說自己的生活太平淡無味，想追求些刺激。

但曾經(jīng)我偶然翻出他的日記，才知道他對這些根本不感興趣。

所有的一切，不過是他在說謊。

可他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？

直到重生歸來，我也沒想清楚。

我點點頭，語氣依舊溫和。

“你想清楚了就行，紋身的錢夠不夠？不夠媽給你轉?！?/p>

說完這句話，我靜靜看著他的反應。

兒子一臉震驚，聲線都變了調。

“媽，你不僅不攔著我，還要給我轉錢去紋身？”

他震驚的眼中藏著一絲戾氣。

這才想到，或許他一直在等著我，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和他起沖突。

“你已經(jīng)大了，媽媽不會再束縛你的想法了。”

我面色冷靜，看不出一絲急躁，好像面前這個叛逆的兒子和我沒有任何血緣關系。

見他依舊陰沉著臉不可置信，我輕笑一聲，轉身就走。

3

親戚朋友紛紛來安慰我，我笑笑不說話，余光一直注意著林笙翰。

他面色復雜地盯了我許久，最后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。

不一會，上門紋身師敲響了家門。

林笙翰挑釁地看我一眼，最后慢悠悠開了門。

紋身師一見家里這么多長輩，頓時有些驚訝，但還是聽從林笙翰的指示，在客廳開始了紋身。

在此期間，兒子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我，不想放過我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。

他等著看我像之前那樣大發(fā)雷霆。

只可惜，他注定失望。

我面上一直掛著溫和的笑，一副開明母親的形象。

直到紋身結束，親戚離開，兒子這才又開口對我說了一句話。

“媽，我怎么感覺你變了？”

他眼神細細地打量著我。

我收拾著飯桌上的殘羹剩飯，沒分給他一個眼神。

見我不說話，他自顧自繼續(xù)道：

“從小到大，我什么時候喝水都要經(jīng)過你批準，現(xiàn)在連我紋身你都不管了？”

他好像要在我臉上盯處一個窟窿。

我淡淡笑著，抬眼對上他的視線，語氣溫和。

“兒子，媽已經(jīng)想通了，只要你快樂，什么都不重要?！?/p>

話音落下，林笙翰呆愣一瞬。

但轉而他就垂下眸子，語氣陰冷。

“如果是這樣的話，那真是太好了。”

說完這句話，他轉身回到臥室，反鎖上了房間。

我這才急促呼吸起來，捂著胸口一陣心悸，脫力般仰倒在沙發(fā)上。

沒想到重生后再面對兒子，會給我這么大的壓力。

婆婆突然打來電話。

我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，可即便做了心理準備，接通后還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。

“你這個殺千刀的賤種怎么不管好我的大孫子，當著那么多親戚的面紋身，我這張老臉往哪擱？我們林家好不容易祖墳冒青煙，我孫子以后是要做大官的，你現(xiàn)在這不是毀了他嗎？！”

我煩躁地揉了揉酸脹的眉頭，深吸一口氣。

“媽，我現(xiàn)在管不了他了，他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?！?/p>

婆婆一聽到我這么說，嗓子都扯得破了音。

“你說的什么混賬話？那是你兒子，你就算搭上這條命也得把他給我勸回來！”

“距離面試還有點時間，趕緊把紋身給孩子洗了！”

4

我緊緊攥著手機，骨節(jié)都泛了白。

上輩子，我跟著婆婆一起逼兒子不許他紋身，還跟婆婆保證一定會讓兒子重回正道。

最后強硬地在兒子紋身前將他送進了考場。

想到這，我吐出一口氣，讓聲音聽起來盡可能的平靜。

“媽，你也是有兒子的人，也知道兒大不由娘。這些年，笙翰已經(jīng)夠努力了，就讓他放縱這一次吧。”

婆婆在那邊罵了句臟話，隨后像是看穿一切般譏諷道：

“什么兒大不由娘，我看你根本就是不想管，你就是為了把我孫子好不容易考來的第一賣了換錢！”

之前確實有人聯(lián)系我，想讓兒子放棄面試，承諾給我20萬。

但我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。

不管兒子去不去面試，我都不會收這些錢。

“媽，你怎么能這么想我，我是能干出那種事的人嗎？“

婆婆嗤笑出聲。

“裝什么呢？人家電話都打到我這兒了，說你為了拿到那20萬塊錢，慫恿我孫子紋身！”

“我跟你爸馬上就到了，你好好等著我們吧！”

電話啪的一聲被掛斷。

我靜靜看著手機屏幕，直到熄屏，也依舊沒反應過來。

為什么這輩子我沒有阻止兒子，可事情還是不受控制起來。

兩個小時后，家門被打開，婆婆氣勢洶洶進了門，二話不說先給了我一巴掌。

兒子聽到動靜從屋里走了出來。

見我被打，他眼中閃過一絲解氣。

“何月柔，你給我解釋解釋，我這么乖的孫子，那么聽你的話，要不是你慫恿他紋身，他會干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嗎？！”

婆婆揪著我的頭發(fā)，見我疼得說不了話，她這才不情不愿松開手。

我深呼幾口氣，強壓著情緒。

“媽，孩子都這么大了，我不能事事管著他......”

“你給我滾，說的話怪漂亮，不就是貪圖那20萬塊錢嗎？”

兒子此時已經(jīng)面帶委屈地躲到了公公身后。

公公心疼地看著兒子額頭上剛紋好的天眼，隨后狠狠瞪向我。

而在兩人看不到的角度，林笙翰沖著我得意笑了起來。

5

“媽”，我強扯出一個笑，“笙翰從小乖巧，現(xiàn)在好不容易有一個喜歡的東西，哪怕是紋身，我這個當媽的也該支持孩子?！?/p>

“你扯什么犢子呢，我孫子從小品學兼優(yōu)，他會喜歡紋身這種東西？”

婆婆看了一眼在沙發(fā)上乖巧坐著的兒子，心里更加篤定了是我慫恿兒子紋身。

她喋喋不休地罵著我，我閉了閉眼，再睜開時，心中愈發(fā)堅定。

這一次，我一定不能再步前世的后塵。

婆婆見我沒什么表示，上前一步，惡狠狠威脅：

“有你這么當媽的嗎？你再這樣我就讓我兒子休了你！”

我輕嗯一聲，“那到時候再說，我要出去買菜了?！?/p>

話音落下，我背著包就走。

關上門的那一刻，我聽到兒子在屋里對著公婆大聲喊：

“我不洗這紋身，打死我都不洗！”

我腳步?jīng)]停，按下電梯。

上輩子，我把兒子看的太重，想讓他事事按照我的預想發(fā)展。

但我只是他的母親，能夠生育他，托舉他，到這也就夠了。

更多的選擇，還是要他自己去做。

即便我是他的母親，也無權干涉。

可兒子的紋身還是被洗了個干凈，趕上了面試。

據(jù)說是公婆兩人以命相抵才勸動的兒子。

面試結束的第二天，我突然被公安抓到了警局。

警察將電腦上的新聞擺在我面前。

“海城一母親為拿到賣官的20萬，不惜讓筆試第一的兒子紋身！”

新聞往下翻，是兒子控訴的視頻。

6

“我奮斗了兩年，本來想著今年就能上岸了，可我媽突然說讓我去紋身，還說這樣的人有男子氣概?！?/p>

“我不想去，她就威脅我，說要和我斷絕母子關系，后來我才知道是有人看上了我第一的這個位置，想要花20萬買走?！?/p>

新聞一經(jīng)發(fā)出就火爆全國，底下將近百萬的評論全部都在罵我。

我身體止不住地哆嗦起來，臉色也變得煞白。

“女士，我們確實查到了有人聯(lián)系你，說要給你轉錢?！?/p>

警察的目光極具壓迫感。

我舔了舔干裂的唇瓣，剛要開口，兒子就推開了門。

他面上滿是悲痛，可我卻看清了他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得逞。

我這才恍然大悟，眼眶忍不住濕潤起來。

原來不管我做什么選擇，我含辛茹苦養(yǎng)大的兒子，都鐵了心要毀了我。

上輩子是這樣，這輩子依舊如此。

我想質問他為什么。

難道是我這些年給他的愛還不夠多，為他鋪的路還不夠長遠嗎？

我仰頭擦去眼角的淚，強壓著聲音的顫抖，平靜看向警察。

“警察同志，我們家客廳有監(jiān)控，事實的真相到底是什么，你們看了就知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