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辭瀾給蘇晚晚辦的葬禮，排場(chǎng)很大。

靈堂里，他守了三天三夜，水米未進(jìn)，整個(gè)人都脫了相。

我身為尚書府主母，當(dāng)然得陪著跪。

我就跪在他旁邊，眼睜睜地看著他為了另一個(gè)女人，這么作踐自己，痛不欲生。

出殯那天，他親自抱著蘇晚晚的牌位走在最前頭。

回來后，就把自己鎖進(jìn)書房，灌了一夜的酒。

我推門進(jìn)去的時(shí)候，滿屋子都是酒氣。

他趴在桌上，嘴里顛三倒四地念著“晚晚......我的晚晚......”

我走過去，想給他搭條毯子，手腕卻被他猛地攥住，力氣大得驚人。

他抬起頭，一雙眼醉得沒了神采，就那么盯著我。

“沈知許......”他開口，聲音沙?。骸盀槭裁此赖牟皇悄?？”

我的心像被針狠狠扎了一下。

我甩開他的手，轉(zhuǎn)身就想走。

他卻跌跌撞撞地追上來，從背后死死抱住了我。

“別走......”

他的聲音居然帶了哭腔，像個(gè)無助的孩子。

“知許，你別離開我......”

他從來、從來沒用這么脆弱的語氣和我說過話。

我整個(gè)人都僵住了。

他扳過我的身子，不管不顧地就吻了下來。

這個(gè)吻，跟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樣。

帶著他的絕望，他的痛苦，還有一點(diǎn)我說不清，也看不懂的依賴和眷戀。

我沒有推開他。

任由他把我抱起，走向床榻。

那一夜，他很溫柔。

一遍遍地喊著我的名字。

“知許......知許......”

天亮?xí)r，我先醒來。

他還在睡，眉頭緊鎖，似乎在做什么噩夢(mèng)。

我悄悄起身，回到自己的院子。

我的藥，今天就能熬好了。

這是第一百零八次毒發(fā)的日子。

也是我離開的日子。

我將熬好的藥汁倒進(jìn)碗里，黑漆漆的，散發(fā)著苦澀的氣味。

我沒有猶豫，一飲而盡。

劇痛，瞬間席卷全身。

比以往任何一次毒發(fā)都要猛烈一百倍。

我的身體像被撕裂，骨頭被一寸寸敲碎，血液在倒流。

我倒在地上，意識(shí)在清醒與模糊之間反復(fù)橫跳。

我看到了母親。

她溫柔地笑著，朝我伸出手。

“阿許，到娘這里來。”

我笑著，流下眼淚。

娘，對(duì)不起，女兒不孝，不能去找你了。

女兒還想，好好活一次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痛苦終于潮水般退去。

我渾身是汗，虛脫地躺在地上，連一根手指都動(dòng)不了。

但我知道，我身體里的蠱蟲，已經(jīng)死了。

我自由了。

小桃扶我起來，幫我換上干凈的衣服。

我看著鏡子里蒼白的臉，笑了。

沈知許，從今天起，你為自己而活。

我寫好了一封和離書，放在桌上。

然后，帶著小桃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陸府。

京城的城門外，一輛馬車早已備好。

我坐上馬車，掀開簾子，最后看了一眼這座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城池。

再見了，陸辭瀾。

愿我們，永不相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