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沈臨川結(jié)婚五年，因為窮，他找人給我介紹了一份保姆的工作。

女雇主是名懷孕的女人，年輕漂亮，出手闊綽。

為了八千塊的月薪，我全年無休，甚至能面不改色徒手接住她的嘔吐物。

直到查出懷孕，破天荒請了一天假，想要給沈臨川驚喜。

卻看見他小心翼翼摟著挺著孕肚的女雇主，被一眾產(chǎn)科專家簇擁著。

我僵在原地，掛號的護士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，眼底染上艷羨。

“你在看那位沈總嗎？他在我們醫(yī)院可是大名人！”

“妻子懷孕后，他花重金把各地有名的產(chǎn)科專家都請到了我們醫(yī)院，就為了保障心上人順利生產(chǎn)?！?/p>

1

站在醫(yī)院走廊，我手中的孕檢單被汗水浸濕，皺成一團。

耳邊護士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：

“......光是請這些專家就花了上千萬，還專門改造了VIP產(chǎn)房......”

上千萬。

這個數(shù)字在我腦中炸開，是我做保姆不吃不喝一百年也賺不到的數(shù)字。

不遠處，沈臨川正摟著那個我每天伺候的女人，眉眼間全是初為人父的喜悅。

“女士？您還好嗎？”護士的聲音將我拉回現(xiàn)實。

機械地搖搖頭，我轉(zhuǎn)身逃似地離開了醫(yī)院。

外面的陽光刺得我直流眼淚，分不清是陽光太強，還是心里的痛太深。

失魂落魄回到家，癱坐在那張二手市場淘來的沙發(fā)上。

恍惚間想起五年前，沈臨川向我求婚時的承諾。

“寧寧，我現(xiàn)在給不了你豪宅名車，但我保證會用一生去愛你?！?/p>

我信了，義無反顧帶上那枚拼夕夕九塊九包郵的戒指。

婚后陪他擠在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。

我每天早出晚歸做保姆，他在一家小公司做銷售。

我們連孩子都不敢要，因為“養(yǎng)不起”。

直到半年前，他說有個朋友介紹我去給一位懷孕的富太太當住家保姆，月薪八千。

“林小姐人很好，她懷孕了需要人照顧，你去正合適。”他當時這樣說。

現(xiàn)在想來，每一句話都是精心設(shè)計的謊言。

顫抖著打開手機，我點進林雪的朋友圈。

最新一張照片是三天前發(fā)的——

一只男人的大手覆在她隆起的腹部，配文“爸爸的兩個寶貝。”

那只手上的戒指價值連城，我根本沒有往沈臨川身上想。

可如今再看，無名指上的黑色小痣，和他手上那枚分毫不差。

胃里瞬間一陣翻騰，我沖進廁所干嘔起來。

抬眼看見鏡子里的人面色蒼白，眼下是長期勞累留下的青黑，頭發(fā)枯燥得像稻草。

而林雪，即使懷孕也光彩照人，穿著名牌孕婦裝，皮膚白得發(fā)光。

多諷刺啊。

我每天精心伺候的，是我丈夫的情人。

老舊的門發(fā)出一聲刺耳的嘎吱聲，是沈臨川回來了。

“寧寧，我這個月的獎金發(fā)下來了，給你買了小蛋糕，快來嘗嘗?！?/p>

見我眼眶發(fā)紅，沈臨川的笑容僵在臉上，沖過來將我抱在懷里。

“怎么哭了？是不是受委屈了？”

我不動聲色地掙脫開。

“剛才看的小說太感人了，沒事。買蛋糕干嘛，又不過節(jié)?！?/p>

“不過節(jié)怎么了？我的寧寧嫁給我受了那么多苦，吃點甜的才行。再說了我賺錢就是給老婆花的，等我賺到大錢，一定讓你過富太太的日子?！?/p>

情話一如既往動聽。

可他身上殘留的屬于林雪的香水味，熏得我又有些想落淚。

看著男人臉上真切的愛意和關(guān)心，我鬼使神差開口：

“今天我請假去醫(yī)院檢查，醫(yī)生說我懷孕了。”

2

面前的男人身子變得僵直，半晌，才猶豫道：

“寧寧，我們?nèi)缃竦慕?jīng)濟情況，還不適合要小孩?！?/p>

“更何況你那個雇主到了孕晚期，也不好中途辭職......”

最后，他下定決心，握緊我的手。

“去打了吧，我們還年輕，總會有孩子的?！?/p>

盯著他看了許久，我拼命忍住眼眶的酸澀，扯了扯嘴角。

“逗你玩的，怎么還當真了呢。”

沈臨川倏然松了口氣，肉眼可見地變得輕松起來，哼著不成調(diào)的小曲為我切蛋糕。

植物奶油的甜膩在口腔里泛著腥氣，我忍了又忍，才沒有當場吐出來。

等到半夜沈臨川睡熟，我輕輕起身，拿起他的手機走到陽臺上。

夜風(fēng)吹得我渾身發(fā)冷，但遠不及心底的寒意。

從前他為了表忠心，主動錄入了我的指紋，但我從未查過，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場。

微信置頂?shù)牧奶炜蚝杖皇橇盅瑐渥⑹恰把殹薄?/p>

我點進去，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。

最后一條消息是半小時前發(fā)的：

“老公，寶寶今天踢我了，看來他也在想爸爸?！?/p>

再往上翻，是他們這半年來甜蜜的對話。

他叫她“小公主”，她喊他“孩子爸爸”。

相冊里存滿了他們的合照，有在高級餐廳的，有在私人醫(yī)院的，還有在豪華別墅里的。

最刺痛我的是三個月前的一張照片——沈臨川單膝跪地，將一枚14英寸的粉鉆戴在林雪手上。

配文是：“補給我的小公主一個正式求婚?！?/p>

視線不由自主落在無名指上，鍍銀的素圈戒指早就氧化發(fā)黑，我卻如珠似寶，片刻都不曾拆下。

又翻到銀行轉(zhuǎn)賬記錄，近半年他給林雪轉(zhuǎn)了近百萬，而給我發(fā)的紅包，最大的一筆是520。

咬爛嘴里的肉，嘗到了鐵銹般的血腥味。

喉嚨像是被浸了毒的絲線勒住，每呼吸一下都帶著鈍痛。

原來在我每天跪著擦地板、忍著惡心清理嘔吐物時，我的丈夫正在和另一個女人過著他向我承諾過的生活。

“寧寧？”臥室傳來沈臨川迷糊的聲音。

我迅速鎖屏，把手機放回原處，躺回床上裝睡。

他翻了個身，手臂習(xí)慣性地環(huán)住我的腰，嘴里嘟囔著“愛你”。

借著月光看他的臉，我只覺得陌生，腦海中浮現(xiàn)出我們過去的點點滴滴。

為搶到特價菜開心；

為省下幾毛錢公交費而步行好幾站路；

為了攢錢買一個稍微好點的鍋而精打細算好幾個月......

那些一起在出租屋里吃著泡面卻覺得幸福的日子，那些他說會努力讓我過上好日子的夜晚，原來都不過是泡影。

我睜著眼，一夜未眠。

終于在天蒙蒙亮?xí)r做出了決定。

3

第二天清晨，沈臨川早早出了門。

飯桌上是他早就準備好的早餐，兩個雞蛋一碗白粥，三年如一日不曾變過。

下意識又想到林雪。

她的嘴巴很挑，極其重視生活品質(zhì)，早餐通常是五位數(shù)的血燕。

露出抹嘲諷的笑意，我將食物一股腦丟進垃圾桶。

收拾好自己，照常去林雪家上班。

推開那扇豪華別墅的大門，林雪正慵懶地靠在沙發(fā)上，見我來了，眉頭微蹙。

“昨天怎么請假了？我孕吐難受，都沒人照顧?！?/p>

我低著頭，輕聲道：

“抱歉，林小姐，家里有點急事?！?/p>

她撇撇嘴，沒再多問，只是指了指茶幾上的燕窩。

“去熱一下，我餓了。”

走進廚房，我機械地加熱著那碗價值不菲的燕窩，腦海里卻全是沈臨川摟著她的畫面。

——他給她買粉鉆，給她請專家，給她千萬級的產(chǎn)房，卻讓我親手伺候她。

他明明有足夠多的錢給她請保姆，卻偏偏讓我來伺候她！

當牛做馬地伺候她！

心底的悲憤再也忍不住，我發(fā)短信給律師，要他用最快的時間擬一份離婚協(xié)議出來。

直到對方給了肯定的答復(fù)，我才慢慢平復(fù)下情緒，端著熱好的燕窩回到客廳。

林雪接過碗，優(yōu)雅地小口啜飲，突然抬眸看我，眼底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。

“對了，聽說你結(jié)婚了？”

手指一顫，強壓下心頭的震動，我平靜回答：“是的，林小姐?！?/p>

她輕輕撫摸著隆起的腹部，語氣輕飄飄的：“你丈夫?qū)δ阍趺礃樱俊?/p>

“......挺好的?！蔽掖瓜卵?，指甲幾乎掐進掌心。

“是嗎？”她輕笑一聲，放下碗，從茶幾抽屜里抽出一張照片，推到我面前。

照片上，沈臨川正單膝跪地，為她戴上那枚粉鉆戒指。

“那你認識他嗎？”

血液仿佛一瞬間凝固，我死死盯著照片，耳邊嗡嗡作響。

原來她知道。

她一直都知道我是沈臨川的妻子！

“林小姐這是什么意思？”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冷得像冰。

林雪慵懶地靠在沙發(fā)上，紅唇微勾：“沒什么意思，就是覺得......挺有趣的?！?/p>

她歪著頭，眼神里帶著居高臨下的憐憫：

“你知道嗎？臨川每次提起你，都說你是個任勞任怨的傻子。”

“他說你為了省幾塊錢，能走好幾公里路，為了給他買件像樣的襯衫，能吃一個月的泡面?！?/p>

“真是......可憐又可笑?！?/p>

每一個字都像刀子，狠狠扎進心臟。

我死死咬住牙，才沒讓自己當場失控。

“所以，你是故意讓我來當你的保姆？”

“當然?！彼Φ锰鹈烙謵憾荆芭R川說，你最擅長的就是伺候人了，不用白不用。”

“而且......”她摸了摸肚子，眼底閃過一絲得意，“看著你每天像條狗一樣忙前忙后，伺候我和他的孩子，不是很有意思嗎？”

我渾身發(fā)抖，幾乎站不穩(wěn)。

原來，他們一直在把我當笑話看。

可笑我還擔心林雪也是受害者，特意回來一趟就為了和她說明真相。

深吸一口氣，我緩緩摘下圍裙，折疊好放在一旁。

“既然如此，林小姐，我辭職?！?/p>

“這份工作和沈臨川，我都不要了。”

本想拿上自己的行李就走，可林雪的下一句話卻讓我停下了腳步。

“臨川今晚要來看我，他說要給寶寶讀胎教故事，你要不要留下來看看？”

手下意識撫上尚未顯懷的小腹，我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。

“好啊，正好我也有東西要給他?！?/p>

4

晚上，沈臨川果然提前發(fā)消息給我：

“林小姐的丈夫托我去看看她，一會就能見到老公了，寧寧開不開心？”

盯著這條消息，我嘴角扯出一抹冷笑。

怪不得我被瞞了這么久，原來沈臨川的演技這么天衣無縫。

我回復(fù)了一個笑臉，繼續(xù)收拾自己的東西。

晚上八點，沈臨川準時出現(xiàn)在別墅門口。

帶了一只馬家的限量款包包，手里捧著一大束香檳玫瑰。

“林小姐，這是你丈夫托帶的禮物?！?/p>

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緊，疼得喘不上氣。

他這是......借著一個根本不存在的人的名義，當著我的面向林雪示愛？

趁林雪將花抱進客廳的時候，沈臨川小聲對我說：

“等我有錢了也給你買?！?/p>

看著他臉上虛假的溫柔，胃里又是一陣翻涌。

還好林雪及時折返，他下意識拉開和我的距離。

林雪挑釁般挽上沈臨川的胳膊，撒嬌似的晃來晃去。

“沈先生，你真好，還特意來看我一趟。”

沈臨川神色有些不自然，卻沒有推開她。

“應(yīng)該的，林小姐身子金貴?！?/p>

接著又轉(zhuǎn)頭看向我：“寧寧怎么還不去給林小姐做法，可不能因為我來了就偷懶?！?/p>

心下一顫，我轉(zhuǎn)身走進廚房。

門尚未關(guān)上，余光中瞥見兩人已經(jīng)吻在一起。

男人眼底涌動著情欲，把林雪抵在玄關(guān)柜上。

“小妖精，當著我老婆的面還敢勾引我?！?/p>

等我端著幾盤涼菜出來，沈臨川慌忙松開身下的林雪。

“剛剛雪......林小姐身上落了小飛蟲，我?guī)退纯?.....”

唇周殘留的口紅，歪斜的領(lǐng)帶，臉上尚未褪去的情欲。

任誰看了都知道方才發(fā)生了什么。

懶得拆穿，我隨口“嗯”了一聲。

林雪拉了拉肩帶，故意將曖昧的紅痕暴露在空氣中。

“寧姐不會這么小氣吧，沈先生只是隨手幫忙而已?！?/p>

話落，她上前作勢要拉我的手。

剛要碰到我的瞬間，突然直直地向后倒去。

雙手捂著肚子，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，大聲尖叫起來：

“?。∥业亩亲?！沈臨川，她推我！”

還未等我反應(yīng)過來，一股大力將我推到在地。

后腰磕在大理石桌角上，鉆心的疼痛蔓延至四肢。

“你怎么這么惡毒，雪兒懷孕了，你推她會出人命的！”

沈臨川的怒吼在耳邊炸開。

我疼得冷汗直冒，卻死死盯著他：“我根本沒碰她?！?/p>

林雪蜷縮在地上，淚眼婆娑：“我好疼......我的孩子......”

“別怕，我馬上送你去醫(yī)院！”

沈臨川一把抱起她，臨走前狠狠瞪了我一眼，“要是雪兒和孩子有什么事，我絕不會放過你！”

別墅大門被重重摔上，空蕩蕩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人。

后腰的疼痛讓我?guī)缀跽静黄饋?，可更痛的是心臟。

手機不停震動，是林雪發(fā)來的一連串消息。

幾十個赫赫有名的產(chǎn)科專家圍著她，生怕她出一點問題。

中間夾雜了一條沈臨川的道歉：

“寧寧，我剛才不是故意的，只是林小姐懷孕了，你推她實在不妥。”

看著身上暗紅的血跡，我自知孩子已經(jīng)保不住了。

是他的父親，親手殺了他。

指尖輕顫，我想要回復(fù)沈臨川，卻又覺得一切話語都太過無力。

最終只留下一句：“我知道了，客廳桌上有我給你和林雪留下的賠罪禮物，記得來拿。”

將打印好的離婚協(xié)議書和產(chǎn)檢報告放好后，我打車去了離林雪最遠的一家醫(yī)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