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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布置婚房時,我啟動了智能管家系統(tǒng)。
清甜女聲突然響起,帶著點撒嬌的尾音。
「親愛的主人,是不是想小悠了,有什么叫我~」
我手一顫,正懸于半空掛著的婚紗照,險些直直砸落在腳邊。
那聲音卻并未停。
“主臥的香薰機(jī)已然開啟啦,是小悠最愛的玫瑰香,快來床上,與我共度這溫馨時光吧?!?/p>
我呆立原地,心亂如麻,抓起手機(jī)撥通未婚夫電話:
「你最近來過婚房嗎」
電話那頭他笑聲爽朗:「前幾天去看了看,怎么了?」
我沒有說話掛斷了電話,目光緊緊盯著主臥床邊縫隙露出半截粉色蕾絲發(fā)帶。
1.
到沈向安公司樓下時,天色陰沉,暴雨傾盆。
我的心也跟著沉到了谷底。
那個粉色蕾絲發(fā)帶上甜膩的奶香.
這幾天,一直若有若無地縈繞在沈向安的衣領(lǐng)間。
那不是任何一款男士香水。
我還沒想好,要不要沖上樓去,挨個部門排查名字里帶「悠」字的女員工。
沈向安的身影就出現(xiàn)在公司大門口。
他身旁站著一個女孩,臉上滿是未經(jīng)世事的稚氣。
他們在門口簡單聊著什么,雨聲太大,我聽不清。
兩人正低聲交談,女孩仰頭看他,眼里似乎有光。
會是她嗎?
雨勢太大,女孩將自己的傘往他那邊推了推。
他卻擺手拒絕,從一旁的傘架上拿起了另一把。
我按了按喇叭,刺耳的聲音劃破雨幕。
沈向安聞聲看來,臉上閃過一絲驚訝,卻沒心虛,從容邁步向我的車走來。
不知為何,我竟悄然松了口氣。
看來,不一定就是她。
車門打開,裹挾著濕氣的沈向安鉆了進(jìn)來,他側(cè)頭看我,笑意晏晏:
「老婆怎么來接我,也不提前說一聲?!?/p>
我扯了扯嘴角,視線從后視鏡上移開:「臺風(fēng)天,怕你打不到車?!?/p>
今天他的車限行,這個理由也是合理的。
我狀似隨意地問,「剛才跟你說話的女孩是誰?」
「哦,新來的實習(xí)生。」他不以為然。
「叫什么?」
他詫異地看我一眼,隨即笑了:
「怎么,我們家望舒也會查崗了?她叫陳薇。」
陳薇。
不是那個「悠」。
一股更深的不安攫住了我,我卻沒讓分毫表露在臉上。
他湊過來,在我臉頰上親了一口,氣息溫?zé)幔?/p>
「有老婆真好,真想快點辦婚禮。要不......我們明天就去領(lǐng)證吧?」
他的目光真摯又坦誠,熱切得仿佛能將我融化。
可我的視線,卻死死定格在他隨手放在副駕上的那把傘。
湖藍(lán)色的傘面,印著一只蠢萌的卡通小貓。
這幾天,這種不屬于他風(fēng)格的東西,出現(xiàn)得越來越頻繁了。
他似乎察覺到我的目光,將傘拿了起來,在我面前晃了晃,解釋道:
「借別人的,怎么樣,好看嗎?」
我點點頭,發(fā)動車子。
雨勢更大了,整個世界都模糊不清。
「老婆,你今天怎么了?」
他伸手過來想摸我的臉,「感覺你心不在焉的?!?/p>
我側(cè)過頭避開他的手:「沒什么,就是累了。」
「那回家我給你按摩。」
他笑得很溫柔,
「對了,明天我可能要出差幾天,深圳那邊有個項目需要我親自跟進(jìn)?!?/p>
又要出差。
我握緊方向盤:「什么時候走?」
「明天晚上的飛機(jī)?!?/p>
他看向窗外,
「這個項目很重要,可能要一個星期才能回來。」
紅燈。
我停下車,趁機(jī)偷偷打量他。
他正在看手機(jī),屏幕亮光照在他臉上,讓他的輪廓更加深邃。
這是我愛了三年的男人,馬上就要成為我的丈夫。
可是現(xiàn)在,我卻開始懷疑一切。
手機(jī)震動了一下,他飛快地看了一眼,然后按滅屏幕。
「誰發(fā)的消息?」我隨口問道。
「客戶?!顾卮鸬煤芸?,「催項目進(jìn)度呢?!?/p>
綠燈亮了,我繼續(xù)開車。
「向安?!刮液鋈婚_口。
「嗯?」
「你愛我嗎?」
他愣了一下,然后笑出聲:
「老婆,你今天真的很奇怪啊。當(dāng)然愛你了,不然為什么要跟你結(jié)婚?」
是啊,為什么要跟我結(jié)婚?
如果外面真的有人,為什么還要娶我?
我想不通。
2.
回到家,沈向安再次提起領(lǐng)證的事。
「望舒,要不我們明天就去民政局吧?」
我強(qiáng)撐著笑容,輕拍他的胸膛:「不急嘛,等婚禮辦完再說?!?/p>
「為什么?」他皺眉,「先領(lǐng)證后辦婚禮不是更好嗎?」
「就是想要儀式感。」我故作嬌嗔,「女孩子都希望在最美的那天成為新娘。」
他笑了,在我額頭上印下一吻:「好,都聽你的?!?/p>
我暗自松口氣。也許真是我小題大做了?
那個智能管家系統(tǒng),說不定只是裝修工人帶女朋友隨便設(shè)置。
我這樣安慰自己。
晚飯后,我?guī)退帐俺霾畹男欣睢?/p>
拿起那件白色襯衫時,口袋里傳來窸窣聲響。
我掏出一張紙片。
電影票的票根。
上周三晚上八點的場次。
我手指發(fā)抖。
上周三,他明明說在公司加班,十一點才回家。
這是一部催淚的母女情深電影。
沈向安從來不看這種片子,他說太煽情了。
「向安。」我拿著票根走出臥室。
他正在客廳沙發(fā)上打電話,見我過來,匆忙結(jié)束通話。
「望舒,我有點事要出去。」
「現(xiàn)在?」
我看向窗外,暴雨依然傾盆,「這種天氣?」
「很急的事?!?/p>
他已經(jīng)拿起我的車鑰匙,「你別等我,先睡吧。」
「等等——」
但他已經(jīng)匆匆出門了。
我怔怔站在原地。
沈向安從來不是冒失的人,在這種臺風(fēng)夜基本不出門。
我心里有種不祥的預(yù)感,他是去見那個叫「小悠」的女孩。
我打開手機(jī),找到車輛定位系統(tǒng)。
一個小紅點在屏幕上閃爍,正朝著一個熟悉的方向移動。
雨夜中,我攔了一輛出租車,緊緊跟在定位后面。
越開越接近目的地,我的心也越來越冷。
這是我們婚房的地址。
我不敢相信他居然把偷情的地點放在婚房。
想到他會和其他女人在我們婚床上亂來,我就莫名惡心。
我站在樓下,看著那亮起燈的房間,手指顫抖著打開了婚房的監(jiān)控。
當(dāng)初怕裝修工人亂來,我到處裝了幾個攝像頭,今天本來是想去拆的。
鬼使神差,我給它們重新插上了電。
畫面里的臥室空空蕩蕩,沒有沈向安的影子,也沒有我想象中的畫面。
我暴躁的心,稍稍平復(fù)了一些。
或許是我想多了。
下一秒,一個身影就闖進(jìn)了畫面。
那女人穿著一身黑色蕾絲吊帶睡裙,身形窈窕。
她走進(jìn)臥室,動作熟練又自然,仿佛回到了自己家。
她甚至沒有絲毫猶豫,直接躺在了我的婚床上,擺出一個極其誘人的姿勢。
我看清她臉的瞬間,大腦嗡的一聲,一片空白。
怎么會是她?
喬心悠。
我們婚房的設(shè)計師。
一個普通、平凡,甚至眼角已經(jīng)有了細(xì)紋的女人。
我記得她的資料,37歲。
沈向安和她幾乎沒有交集,裝修期間所有的溝通,都是我在負(fù)責(zé)。
我絞盡腦汁,也想不出沈向安出軌她的理由。
畫面里,沈向安終于出現(xiàn)了。
他脫下濕透的外套,徑直走向床邊。
喬心悠立刻張開雙臂,像只渴望擁抱的小貓。
我死死攥著手機(jī),指甲掐進(jìn)肉里。
他卻沒碰她,只是居高臨下站著。
「不是說提分手嗎?怎么脫成這樣?!?/p>
「不分手能怎么辦?」
喬心悠委屈地坐起身,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哽咽。
「你們下個月就結(jié)婚了!難道你想讓我一直當(dāng)見不得光的小三嗎?」
3.
沈向安沉默了,臉上劃過一絲痛苦。
他伸手將她攬進(jìn)懷里,動作輕柔地拍著她的背。
「別生氣,我現(xiàn)在不是來陪你了嗎?」
那一抱,像一把重錘,將我心底最后的幻想砸得粉碎。
喬心悠順勢緊緊摟住他的脖子,在他耳邊撒嬌。
「那你今晚留下來陪我睡好不好?」
沈向安皺起眉。
「望舒一個人在家會害怕,我晚上得回去?!?/p>
聽到我的名字從他嘴里說出來。
在這樣的場景下,我只覺得無比荒唐。
喬心悠沒再說話。
她只是安靜地靠在他懷里,眼淚卻大顆大顆砸下來,無聲地浸濕他胸口的襯衫。
這眼淚,比任何撒潑打滾都更有殺傷力。
果然,沈向安徹底投降了。
他捧起她的臉,心疼地吻去那些淚珠。
「好了,本來答應(yīng)你,婚禮前這最后一周都來陪你,你這么著急,那今晚我就留下。」
原來他口中為期一周的出差,是陪她。
原來我的新婚倒計時,是他們偷情的最后狂歡。
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,幾乎要吐出來。
我想走。
雙腿卻像灌了鉛,釘在原地。
我看著手機(jī)里沈向安那張愛了多年的臉,遲遲沒有動作。
最后,我選擇給沈向安撥號。
我想給他,也給我自己,最后的一絲體面。
只要他接電話,只要他回來,哪怕是編一個蹩腳的謊言,我們也能好聚好散。
監(jiān)控里,他的手機(jī)在床頭柜上瘋狂震動。
他看了一眼,眉頭都沒皺一下,任由它響著。
直到第二遍撥過去,喬心悠伸出白皙的手臂,拿過手機(jī),直接幫他掛斷。
屏幕上跳出「對方已掛斷」的提示。
那一刻,我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。
他還不如直接捅我一刀。
沈向安半跪在床邊,捧起喬心悠的腳,虔誠地印下一個吻。
「我的女王大人,今晚我完全屬于你?!?/p>
我憑借著最后一絲意志,點了保存畫面。
一夜暴雨,我就站在樓下,像個自虐的瘋子。
看他們一夜恩愛,看到手機(jī)徹底沒電,屏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。
清晨,閨蜜琳琳的車停在我面前時,我已經(jīng)意識恍惚。
「望舒!你怎么了?天?。 ?/p>
她尖叫著把我拖進(jìn)車?yán)?,一路上不停地問我發(fā)生了什么。
我張了張嘴,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該從哪里說起?
車內(nèi)的充電線給我手機(jī)續(xù)上了命。
屏幕亮起,彈出沈向安的消息。
「望舒,我昨晚來公司加班,睡著了。今天我回家拿行李,你等我回來?!?/p>
「對了,婚房最近甲醛太多了,你最近別過去了。」
他到底為什么要騙我?
這謊言如此輕易,如此熟練。
我抬頭,對上琳琳關(guān)切的眼神,所有的防線瞬間崩塌。
「琳琳,他出軌了?!?/p>
「沈向安他出軌了。」
我抱著她,嚎啕大哭。
積壓了一整夜的屈辱、惡心、背叛,讓我?guī)捉偰А?/p>
我們戀愛五年,從沒紅過臉,他永遠(yuǎn)是那個最穩(wěn)妥的港灣。
如今,我輸給了一個比我大十二歲的女人。
琳琳心疼地抱緊我。
她看完那段視頻,氣得渾身發(fā)抖,吵著要發(fā)到網(wǎng)上去,讓這對狗男女社會性死亡。
我卻一把搶回手機(jī)。
「不?!?/p>
我擦干眼淚,聲音嘶啞卻堅定。
「我要自己處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