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人們的紛爭，很快就波及到我這里。

最先是我的同桌，她不再拉我一起上廁所了。

課間總有幾個女生湊到她旁邊，擠在一起看手機(jī)。

她們壓著嗓子笑，再扭頭瞟我。

我渾身不自在，皮膚上起了一層小疙瘩。

直到那天放學(xué)，爸爸出現(xiàn)在校門口。

他瘦了很多，胡子沒刮，衣服也皺著。

他一把拉住我的書包帶子：“多多，跟爸爸走，爸爸帶你去吃好吃的?！?/p>

他的聲音很大，周圍的同學(xué)和家長都轉(zhuǎn)頭看過來。

我往后縮。

“陳予安！你放開她！”媽媽的車停在不遠(yuǎn)，她快步過來，把我拽到她身后。

她擋在我前面，像一堵墻。

“葉知微！你還想怎么樣？不讓我回家，現(xiàn)在連女兒都不讓我看了嗎？”他眼眶是紅的。

他指著媽媽，又指著自己。

“你把我逼成什么樣了！我就想看看我女兒，我有什么錯？”

有幾個接孩子的阿姨開始小聲說話。

“是啊，再怎么樣也是親爸......”

“這女人太狠了......”

那些聲音往我耳朵里鉆。

媽媽沒理那些議論，她只對爸爸說：“想看多多可以，約個時間，在律師在場的情況下。現(xiàn)在，請你離開，不要在學(xué)校門口鬧?！?/p>

“我鬧？我只是想我女兒了！多多，你跟他們說，你想不想爸爸？”

周圍一下靜了，所有人都朝我轉(zhuǎn)過頭來。

我把臉埋在媽媽后背上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。

后來，王老師把我叫到了辦公室。

她給我倒了杯水，語氣很柔和：“多多，最近......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?。俊?/p>

我搖搖頭。

“有困難要跟老師說，不要自己憋著?！彼龂@了口氣。

“你看你，以前多愛笑?！?/p>

我低下頭。

辦公桌上擺著一個水晶蘋果，里面有很多小氣泡，一個一個的，都困在里面出不來。

再后來，開了家長會。

我的座位旁邊，只坐了媽媽一個人。

她坐得很直。

可我還是能感到，周圍的家長都在悄悄打量我們。

回家的路上，我終于問媽媽：“為什么要讓所有人都知道？”

她開著車，很久沒吭聲。

車窗外的路燈一盞一盞地往后退。

我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。

我有點(diǎn)怨她，又有點(diǎn)怕她。

家，已經(jīng)不是那個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