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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閻王夫君為給白月光增加壽命,迷上了點天燈。
而他點天燈的籌碼,是讓我下地獄。
白月光每增加一歲,我就要下一次地獄。
從地獄出來時,我面目全非,渾身是血。
他卻捏著我的下巴冷冷道:
“洗干凈點,別嚇到憐兒了?!?/p>
“你害死憐兒,只是下百層地獄,太便宜你了?!?/p>
是我害死了他的白月光,本該贖罪。
可從九十九層地獄爬出后,我偷聽見他和屬下的對話:
“王君,你這么愛王后,要是讓她知道憐兒姑娘本就只能活到二十四,不是自己弄臟了生死簿害得憐兒姑娘早死......”
男人面無表情:
“她不會知道的。我需要她替我下地獄,我答應過憐兒要讓她長命百歲。一百層地獄后,憐兒就能有百年壽命,到時我會好好補償王后?!?/p>
原來我沒有殺人,他一直以來都在騙我......
我心灰意冷。
既如此,便討碗孟婆湯,忘記一切,進入輪回。
01.
直到手下離開。
我收斂好所有情緒,才輕微地挪動僵硬的身體。
李懷川叫住我。
“姜亭晚,你不會找大夫治治嗎?”
我腳步一頓。
他又開口:“你渾身是血,會嚇到憐兒?!?/p>
不是我不想。
第三十八次,我從地獄爬出來時,嚇到了宋憐兒。
男人直接將女人橫抱起,叫來地府所有的大夫為她醫(yī)治。
至于我。
他皺眉冷怒:
“沒有我的命令,誰都不準醫(yī)治王后?!?/p>
“她嚇到憐兒,就該接受懲罰?!?/p>
自那以后,再無人敢為我醫(yī)治。
我只能一次次蜷縮在床上,強迫自己睡著。
睡著了,就不疼了。
“知道了?!?/p>
我回。
男人長臂一攔,將我離開的腳步擋住。
“別裝可憐,你害死了憐兒,如今不過是下百層地獄贖罪罷了?!?/p>
在我面前,他提了三百三十九次我害死宋憐兒。
可笑的是,我一點沒發(fā)現(xiàn)他在騙我。
“把你的玉佩留下,憐兒愛自由,若不是你她不會來地府?!?/p>
我摩挲著腰間的玉佩,用力一扯。
這玉佩是我嫁給他時,他親自為我?guī)系摹?/p>
那時,他牽著我的手,淚眼婆娑:
“你是我唯一的王后,玉佩代表你身份,地府無人敢阻你,我許你百年好合。”
后來我才得知,他當時穿的婚服內(nèi)里,縫有一百根宋憐兒的頭發(fā)。
許我百年好合時,他還記掛著與宋憐兒的百年之約。
我苦澀一笑,將玉佩遞給他。
“李懷川,祝你們百年好合?!?/p>
聞此祝福,李懷川破天荒地給我遞了個臺階。
“等憐兒長命百歲那天,我會補償你的。”
我咬著牙,心仿佛漏跳了一拍。
上一次,他這么說,是因為宋憐兒想去地府最危險的惡鬼營探險。
李懷川擔心她的安危,把我丟進去測試。
十天十夜后,我是被抬出來的,嘔吐物帶著血腥傾瀉一地,而他只是冷眼命人給我換套衣服。
“憐兒聞不了血腥味,讓人拖走......”
事后,他帶了一束彼岸花來看我,卻忘了我過敏。
我把花當場丟出去,他切壓低了嗓音。
“我已經(jīng)罰憐兒三天不準出門,你別太過分?!?/p>
這就是他所謂的補償。
我輕聲問他:
“請問我可以走了嗎?”
盯著我淡漠的眼睛,男人的胸口明顯起伏了一下:
“姜亭晚,這不過是你自作自受?!?/p>
我不再回應,快步走向奈何橋。
剛踏上木橋邊緣,我便聽見“拍賣會開始!”的叫喊聲。
沒等我踏上奈何橋,肩膀一疼。
我已被人強行拉進了地府拍賣場。
02.
拍賣場內(nèi),李懷川隨意地一揮手。
便有人興奮地大叫:
“閻王大人來點天燈給宋憐兒姑娘人壽啦!”
而我則被人壓著跪在他腳邊,像一條哈巴狗。
李懷川不能隨意更改生死簿,只有用拍賣的方式正規(guī)獲取。
這樣的場景,我已經(jīng)歷過九十九次。
就連那些愛看熱鬧的牛鬼蛇神都已經(jīng)懶得分眼神過來了。
“王后又要下地獄了?我都看膩了。”
“還叫王后呢?沒看見玉佩都沒了?宋憐兒在閻王大人心里已經(jīng)是王后了。”
“誰讓王后犯戒殺人,要是我,我也讓她下地獄!”
我閉上眼,內(nèi)心如針扎般密密麻麻的痛。
“你起來吧?!?/p>
男人少見地軟和語氣。
才從地獄爬出來,我跪立的姿態(tài)戰(zhàn)栗不止,剛想起身。
宋憐兒便噠噠地小跑過來。
聞聲,李懷川立馬起身,接住女人。
右手一按,我又重新跪了回去。
“你既是罪人,還是好好跪著吧?!?/p>
宋憐兒笑意盈盈,趴在李懷川身上撒嬌。
此時,場上突然起了喧嘩。
“這人加價到86鞭了,對自己可真狠,打完恐怕魂飛魄散了。”
宋憐兒勾唇一笑:“怎么會呢,有的人不還活得好好的嗎?”
我強忍著顫抖,冷汗直流。
86鞭......
宋憐兒死于24歲,所以李懷川罰了我打鬼鞭86鞭。
我跪下來求他放過我,可他動作卻越發(fā)用力。
“你這些痛,怎么比得上憐兒早死之痛?”
“姜亭晚,你害死憐兒,我只恨不能親手殺了你!”
直到忘川河被我的血染紅了一片,他才停了手。
宋憐兒癟著嘴,作勢要哭:
“我早死沒關(guān)系,但我心疼懷川哥哥送我的百年陽壽?!?/p>
李懷川緊緊摟著宋憐兒,心疼得快碎了。
“憐兒別哭,你懷了孕,對身體不好?!?/p>
“嗡”地一聲,我腦海一片空白。
還未來得及多做反應,便聽見李懷川繼續(xù)說:
“你想要什么,我都給你點天燈?!?/p>
宋憐兒隨手指了一個發(fā)釵,李懷川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。
屬下滿頭冷汗告知李懷川,要想點天燈,我只下一層地獄根本不夠。
“那就奪了姐姐的神力,讓姐姐下地獄好了?!?/p>
“憐兒姑娘,那可能會魂飛魄散的!”
李懷川眉頭緊皺,仍在遲疑。
直到宋憐兒一滴眼淚落地,男人只說:
“一切隨憐兒高興?!?/p>
“王君......”
我開口打斷屬下的勸阻:
“可以,畢竟是我欠她的,害死她的對嗎?”
李懷川呼吸一滯。
他對上我冷淡的眼神,有那么一瞬間,他覺得自己隱瞞的真相已經(jīng)被發(fā)現(xiàn)。
而我真的要離開他。
“懷川哥哥你對我真好~”
宋憐兒吧唧一口親上去,李懷川的疑惑和郁悶瞬間煙消云散。
“對,就是你欠憐兒的,你永遠還不清?!?/p>
“點天燈?!?/p>
聞言,拍賣場內(nèi)又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“王君也太疼憐兒姑娘了,連點兩次天燈,好羨慕哦?!?/p>
“你沒聽見憐兒姑娘懷孕了嗎?那可是王君的第一個寶寶!”
第一個。
我下意識苦笑。
曾經(jīng)我也為他懷過一個孩子。
只是我從走了一遭地獄沒能保住。
我哭著讓李懷川想辦法救救孩子。
看到的卻是滿身紅痕的宋憐兒從內(nèi)房走出。
“姐姐,你只是失去了一個孩子,可我失去了86年的壽命??!”
李懷川往我經(jīng)脈輸神力的手一僵,徹底離開。
“憐兒說得沒錯,要不是你害死憐兒,也不會讓我們的孩子流產(chǎn)?!?/p>
“因果報應,這是你活該?!?/p>
“姜亭晚,你應該給憐兒道歉?!?/p>
收回思緒,眼前驟然出現(xiàn)一只骨節(jié)分明的手。
李懷川皺眉冷眼。
“起來。”
我沒拉他的手,自己強撐著站了起來。
而宋憐兒眼底,卻多了一絲恨意。
她將用我點天燈換來的發(fā)釵,隨意地拿在手里上下拋動:
“我現(xiàn)在覺得,這個發(fā)釵真丑。”
“但這又是姐姐下地獄給我換來的......”
宋憐兒故作煩悶。
李懷川寵溺的刮了下女人的鼻子:
“丑就丟了,一個發(fā)釵而已,以后給你買更多你喜歡的?!?/p>
“姜亭晚欠你的,一百次天燈怎么夠?”
03.
我被人壓著送到地獄邊緣,灼燒的黑火讓所有人倒退幾步。
盡管是第一百次來這里,我還是免不了害怕。
我清晰地記得,
第一次下地獄,渾身爬滿了毒蛇......
第五十次下地獄,被投入沸騰的油鍋......
第九十次下地獄,被人剪斷十指再次接上,重復了一百次......
然而,僅僅因為我生來便是地府之人,不會死。
所以李懷川從未問過我一句“疼不疼”。
許是我戰(zhàn)栗得太久,李懷川冷不丁地開口:
“我還是借你點神力,免得你魂飛魄散?!?/p>
可下一秒,宋憐兒突然沖過來,撲進李懷川的同時,將我推了下去。
“姜亭晚!”
李懷川的聲音從遙遠的上方傳來。
宋憐兒委屈著開口:“我不是故意的......我只是看懷川哥哥離得太近,擔心懷川哥哥......”
李懷川毫不猶豫地收回視線。
“沒關(guān)系,姜亭晚不會死?!?/p>
我被無數(shù)的枯骨黑手拉入百層地獄。
這次,我不再隨他的愿了。
經(jīng)過百層地獄的人,將直接忘卻前塵,重新開始。
......
三日后。
我終于要穿過百層地獄時,一道銀光閃過,李懷川突然出現(xiàn)。
他看著面前堆積成山的惡鬼毒蟲,和我身上深淺不一的傷口時,怔愣了許久。
怎么搞得這么狼狽。
他看向我時,眼底堆滿了心疼。
“亭晚,跟我走!”
他一路破開障礙,回頭,卻并未看見我跟上。
男人在拍賣場感受到的煩悶感,再次涌上心頭。
他不耐地催促了一聲。
“我不走?!?/p>
我轉(zhuǎn)身朝著和他相反的方向。
他快步跑過來,緊緊攥住我的手腕。
“你鬧什么脾氣,趕緊跟我走!”
我再次甩開他的手。
他終于怒急,將來地獄尋我的目的脫口而出:
“別鬧了!憐兒的魂魄需要至陰之體的心頭血滋養(yǎng),不然加不了壽!”
我腦袋“嗡”地一聲。
卻又很快笑出聲來。
我還傻乎乎地因為他是良心發(fā)現(xiàn)來救我。
結(jié)果還是為了宋憐兒。
他就這么愛她,為她甘愿下地獄,甘愿讓我去死?
我氣急攻心,“噗”地一聲,吐出鮮血。
徹底暈了過去。
醒來時,刺鼻的血腥味在屋內(nèi)蔓延。
李懷川握在匕首上的手微微顫抖。
而我的心頭血,正隨著傷口汩汩流出。
“亭晚,再忍一下,馬上就好了?!?/p>
他紅了眼眶。
被人強行取走心頭血,是極可能魂飛魄散的。
李懷川那雙眼里,明明什么都知道。
眼眶發(fā)疼。
姜亭晚,這就是你愛的人。
“李懷川?!?/p>
我忍痛叫他。
他連忙答應,與我十指緊扣,問我疼不疼。
我沒回答,反而發(fā)問:
“你真覺得是我欠宋憐兒的對嗎?”
“還是說,你為了她,騙我下了百層地獄,還取我心頭血?!?/p>
對上我發(fā)紅的眼,男人心頭一顫。
那種被我洞悉一切的感覺再次涌上心頭。
不會的。
他定下心神:
“亭晚,做錯了就要彌補,這是我們欠憐兒的。”
“況且憐兒如今有孕,出不得差錯?!?/p>
“你聽話,我的孩子,就是你的孩子?!?/p>
聽完。
我眼底徹底染了笑。
李懷川啊李懷川,你演技可真好。
騙了我一顆真心,還把我當傻子。
我閉上眼,偏過頭去不愿看他。
“亭晚......我......”
他還想開口說些什么。
卻被宋憐兒輕輕呢喃的一句“懷川哥哥”,叫得不顧形象地飛奔離去。
我握上心頭的那把匕首。
“噗嗤”一聲,將匕首抽了出來。
劇烈的疼痛襲來,等我回過神來時,才發(fā)現(xiàn)指甲已經(jīng)嵌進了肉里。
我趴在床上,神情麻木,竟是連一滴淚都哭不出。
穿上鞋,我朝著奈何橋走去。
我還沒開口,孟婆一碗湯穩(wěn)穩(wěn)當當?shù)厝M我手里。
我毫不猶豫地飲盡。
從此入了輪回,和李懷川再無瓜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