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決定不辭而別。

因為害怕在晚宴上碰見傅清時。

我不敢去賭。

哪怕萬分之一的可能。

臨近畢業(yè)，論文搞得我焦頭爛額。

傅清時和顧北都被我丟到一旁。

敲完最后一個字符。

我合上電腦，望向遠方。

紐約的晚霞透過玻璃勢不可擋的照進圖書館內。

我又想起顧北說的那句。

為情所困。

我不知道。

我不知道傅清時是否真的愛過我。

不，是否喜歡過我。

大一暑假，我送走了室友。

暑假，是我全職打工的時候。

上午做家教，下午送外賣。

打工的第一個星期。

我經(jīng)歷了人生中不知第幾次打擊。

醫(yī)院來電話，奶奶的情況惡化，必須馬上做手術。

此時的我，身上所有的錢加在一塊只夠交一半的手術費。

那一半的錢像一只無形的大手。

壓得我無法翻身。

那是我第一次，在京市人聲鼎沸的街頭失聲崩潰痛哭。

像是在控訴老天對我的不公。

傅清時像阿拉丁神燈一樣出現(xiàn)。

告訴我，許個愿吧，林聽。

“我愿意為你做任何事。”

“我愿意把所有的錢都給你?！?/p>

“我愿意解決你遇到的所有困難。”

我緊緊抱住傅清時，卻一句話都說不出。

傅清時告訴我，他賣了他媽媽留給他的玉佩。

如果錢不夠。

他還可以去借錢。

我把所有的錢都交到了醫(yī)院。

只求奶奶能再陪我?guī)啄辍?/p>

奶奶醒的時候，我去買飯，病房里只剩傅清時。

等我回來時，兩人正有說有笑。

傅清時去一旁削蘋果。

奶奶悄悄把我拉到一旁。

“這孩子不錯，你要好好待人家?！?/p>

我沒出聲。

奶奶看了傅清時好幾眼，像是越看越滿意。

笑瞇瞇接下了傅清時削的蘋果。

那天奶奶好像特別精神。

整個下午，都在和傅清時說我小時候的糗事。

我靠在墻上。

夕陽照在奶奶和傅清時身上晃出一圈光暈。

那是我一輩子都會記得的畫面。

睡前，奶奶拉著我的手不肯放開。

半夜，我突然驚醒。

心電監(jiān)護儀驟響。

我站在手術室外。

手腳冰涼，說不出一句話。

此刻，我感覺我像一條已經(jīng)干涸的河流。

奶奶走了。

在我19歲生日的前一天。

“傅清時?！?/p>

“我成了孤兒?！?/p>

我的聲音很輕。

輕到像一陣風，很快會消失。

傅清時緊緊抱住我。

在我耳邊不斷的念。

“林聽，我永遠不會離開你。”

“林聽，你還有我?！?/p>

......

當一個我完全陌生的傅清時出現(xiàn)時。

我恍然大悟。

這大概是有錢人的惡趣味。

體驗窮人的世界，豐富人生經(jīng)歷。

我的不堪，卑微，無所遁形。

我想。

而傅清時對我，最多應該是同情。

就像在路邊看到一只流浪貓，流浪狗那樣的同情。

到了周六，顧北已經(jīng)到了我家樓下。

沒給我拒絕的機會。

看著面前的禮服，我在心里嘆了口氣。

顧北一只手撐在沙發(fā)上，小臂繃出清晰的線條。

“最后一次陪我參加晚宴就這么不情愿？”

我笑了笑，還是把禮服換上了。

這三年顧北給我的錢夠我三輩子生活無憂。

做人不能太忘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