姐姐死在天劫之下。

戰(zhàn)神未婚夫卻恨絕了我。

大婚之日，他手持長劍，一臉冷漠地刺入我的胸口。

“今日與我成親之人，本該是茯苓，是你心思歹毒，在抽簽前偷換了簽筒，才讓她做了你的替死鬼?！?/p>

“今日起，你便替茯苓贖罪，直到身死道消！”

當晚，我身上八十一根仙骨被他抽走，琵琶骨斷了又重接，被折磨得不成人形。

所有人都說我終于遭到報應，簡直大快人心！

連哥哥也對我恨入骨髓：

“害死茯苓，這就是你的下場，我當初就該阻止茯苓抽簽，該死的應該是你！”

他們一個是我千年前燃盡本源之力救回的心上人。

一個是骨肉至親的哥哥。

卻都對我恨之入骨。

這一刻，我心如死灰。

決定成全他們。

用我的命換姐姐回來。

可他們怎么又后悔了？

......

當我生剜心尖血，注入姐姐的凝魄燈后。

胸口的劍傷又一次裂開。

這次的傷口，連法術(shù)都無法愈合了。

身后，傳來司九淵一貫的嘲笑：

“你就是憑借這副惺惺作態(tài)的模樣，讓茯苓心疼，甘愿替你去死嗎？”

換做是以前，我會被他的言語刺痛，然后歇斯底里的像個瘋子跟他爭論。

如今，我累了。

只是平靜的看著他。

“司九淵，這三百年來的油煎火燎，斷骨羞辱，還沒能夠解你心中的恨嗎？”

司九淵愣了下，眼神閃過一絲復雜情緒。

語氣比以往還要冷淡：

“不夠！”

“祝綰璃，你哪來資格談夠了？三百年前以身補天的人本該是你，茯苓為了公平提出抽簽。你卻利用她的善良，趁機偷換簽筒，讓她替你去死?！?/p>

“在你親手推她去死后，又要在世人面前，裝出一副愛她的樣子，祝綰璃，你讓我惡心！”

話音落下。

戴在我腳下的鐐銬突然變得滾燙，地獄業(yè)火灼燒著皮膚，痛苦隨著皮膚蔓延全身。

每當司九淵心里不痛快，就會將這些刑罰強加在我身上，美其名贖罪。

在我疼得在地上動不了時。

他抬起我滿是冷汗的臉，眼神像是在看垃圾。

“疼嗎？疼就對了，這樣你才會記住，自己這條賤命是搶回來的。只要我在一天，你都別想好過！”

說完，他拿出手帕擦拭著自己的手指，冷著臉拂袖離去。

我滿身狼狽地站起來。

轉(zhuǎn)身卻看到了哥哥。

藍眸銀發(fā)，周身散發(fā)著疏離的氣息。

他明明是我最親的人，卻是替司九淵說話：

“這事你不能怪他，如果不是你算計茯苓在先，他不會對你如此殘忍?！?/p>

“要怪就怪你自己太過貪心，連自己姐姐的幸福都要搶，如今自作自受?！?/p>

所有人都覺得我害死了姐姐，就連我也是。

當年姐姐提出要抽簽，我偷偷把短的簽筒做了記號，想替姐姐去補天。

可沒想到我做了記號的簽筒，會無端變成了長簽。

那一刻，我成了整個盤古族的罪人。

只因姐姐是他們精心培養(yǎng)出來的神女，生來就是盤古族的驕傲，最后卻死在了天劫之下。

而我這個無用之人卻活了下來。

見我沒說話。

哥哥眉頭不悅皺起。

“你不必覺得委屈，捫心自問，難道你就沒有錯嗎？千年前雖是你救了司九淵，可他愛的根本不是你！你卻為了這個執(zhí)念，害死一直疼愛的茯苓?！?/p>

“祝綰璃，最沒資格委屈的就是你！”

他的質(zhì)問讓我想起來。

一直以來我就是姐姐的替身。

只要戴上面具，世上就再無祝綰璃。

我所做之事，是為了給姐姐祝茯苓立功，建立盤古一族的威望。

直到千年前，我在戰(zhàn)場上救了司九淵，在絕境下我們互相取暖，愛上了彼此。

為了救他，我耗費了幾乎全部的本源能量，他痊愈后，答應要娶我。

可卻把姐姐錯認成我。

而我的爹娘為了家族的威望，擅自將錯就錯，定下兩家婚約。

嫁給司九淵的三百年，他為了報復我害死姐姐，無時不刻都在變著法子折磨我。

我每天都過得生不如死，滿身傷痕。

本該替我撐腰的娘家，卻選擇視而不見。

爹娘勸我看開點。

而哥哥反過來指責我不夠大度，姐姐都為我獻祭了生命，為什么我只顧著自己。

想到這里，我忍不住自嘲一笑。

心如死灰地開口：

“哥，我不愛司九淵了，我要和離?！?/p>

2

哥哥卻蹙起長眉，一向冷淡的臉染上厭惡：

“你這是在跟九淵賭氣嗎？”

“他說的沒錯，這些難道不是你從茯苓身上搶來的？他恨你不應該嗎？你又有什么資格在這發(fā)脾氣?！?/p>

我打斷他的話。

“是我搶來的嗎？”

“當年答應替嫁，是你們說這是姐姐唯一的心愿。好，我嫁了，也在刑罰中贖罪了三百年，連唯一的孩子也沒了，這還不夠嗎？”

哥哥臉色陰沉。

“夠了，祝綰璃，你口口聲聲說愛茯苓，可連吃這點苦都斤斤計較！”

看著小時候敬佩的兄長，卻覺得十分諷刺。

這一千年，他們要我一言一行都要估計盤古一族的體面，不讓我說出當年替身的事。

為此還給我下咒。

每當我想說出替身的事，喉嚨就像炸開無數(shù)刀光，疼得我說不出一句話。

他們要我記住。

我永遠只能是姐姐的替身。

永遠要為她的死贖罪。

可如果可以，我寧愿當年去補天的不是姐姐，而是我。

此時，我身體一軟，雙膝跪了下去。

“祝綰璃，你這是怎么回事？”

本源之力正在從我身上散去，我的身體變得透明無實。

這是我在哥哥臉上，第一次看到關(guān)心。

可我早就不需要了。

我冷冷地避開他著急伸過來的手

“你們不是想讓姐姐回來嗎？我可以做到，但是我有一個條件?！?/p>

“我要和離?！?/p>

姐姐要是能回來。

他們都能開心點吧。

畢竟默許司九淵懲罰我，要我替姐姐贖罪的人，不正是我的爹娘和哥哥嗎？

當年姐姐死在天劫之下。

爹娘帶著她留下來的遺書，逼我嫁給司九淵。

在我答應后，阿娘又一臉冷漠的告訴我。

“讓你嫁去戰(zhàn)神殿，不是讓你享福的，而是讓你贖罪。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，都必須給我忍著。”

“永遠記著你姐姐是替你去死的，你后半輩子理應為她而活?！?/p>

從記事開始，爹娘就不喜歡我，好幾次生病差點死了，都是姐姐把我從鬼門關(guān)拽回來。

他們要我當姐姐的替身，以她的名義去做事，我沒有怨言。

哪怕那次決定抽簽，我也準備好要去赴死。

只是沒想到最后死的不是我。

他們只當我害死姐姐，卻不知我也失去，這世上唯一最愛我的人。

哥哥顫抖著質(zhì)問：

“當年我和九淵早就求助過天帝，連天帝都沒有辦法，祝綰璃，你憑什么要我相信你能讓茯苓回來?！?/p>

我心如死灰地開口。

“你信也好，不信也罷。就看你愿不愿意賭，用我的自由換姐姐回來，哥哥，我等你消息?！?/p>

他一定會答應的。

事關(guān)姐姐，哥哥不會放棄這個可能。

我剛回戰(zhàn)神殿。

司九淵兩個手下，就將我押去鎮(zhèn)神塔。

血跡斑污的兩個鉤子，再次穿過我的琵琶骨，地獄業(yè)火也在傷口周圍焚燒，疼痛從骨縫里疼到四肢八骸，我死死咬著顫抖的唇。

一番折磨后，我虛弱地抬起眸，正好看到自己身上的精氣順著一個方向漫出塔外。

姐姐的神魂一點一滴回來了，正在吸食我身體里的本源之力。

還有兩天。

一切都結(jié)束了。

可在這時，司九淵卻氣憤地踹門進來：“祝綰璃，你對忘塵說了什么，為什么他同意你我和離？”

看，我那聰明的哥哥最愛的也是我的姐姐，哪怕這事情在他眼里沒有半點可能。

他還是愿意跟我賭。

見我不說話。

司九淵扣著我的下巴，惡狠狠地罵道。

“我還沒折磨夠你，你怎么可以離開，別以為我會像忘塵那么好騙，我絕對不會和你和離。”

“我說過你不聽話，就會得到更大的懲罰！”

說著他手中更多了一盞花燈。

那是姐姐唯一留給我的東西。

司九淵仿佛知道我有多重視，笑容挑釁。

“祝綰璃，一切都是你自找的，要怪就怪你不安分，總是妄想挑戰(zhàn)我的底線?！?/p>

說完，花燈在他掌心中燃燒起來。

司九淵還以為我會和以前一樣歇斯底里。

可我卻笑了起來。

心里的失望結(jié)成一塊沉甸甸的石子。

“司九淵，希望你以后不會后悔。”

3

嫁衣之術(shù)是盤古一族的禁忌。

會耗費盤古族人的精血。

原本我尚有一線生機。

可千年前我傾盡本源之力救下司九淵，在這三百年里又經(jīng)過數(shù)千次折磨，精血早就虧損。

拜司九淵所賜，如今我一點生還的機會都沒有了。

姐姐回來后。

世上再無祝綰璃。

那日，我狼狽地走出鎮(zhèn)神塔，卻昏迷在半路。

醒來時，看到了娘親。

她二話不說沖我狠狠地扇了一巴掌。

“我讓你替茯苓贖罪，你卻要和離！茯苓當時為了讓你活下來，被四十九道天雷劈成了灰燼，你卻連這點苦都受不了?！?/p>

“才過了三百年，你就把茯苓的死忘得一干二凈嗎？！”

看著氣得發(fā)抖的阿娘，早已沒有盤古族人的體面。

我忍著心中酸澀，輕笑一聲。

“別人不清楚，難道阿娘也不清楚嗎？”

“當初偷換簽筒的人，不正是您嗎？”

“在司九淵面前污蔑我害死姐姐的，也是您啊！”

姐姐死后，爹娘只能仰仗我和九重天聯(lián)姻，可他們卻忌諱我攀上高枝，會暴露他們從前對我做的種種。

體面一輩子的盤古族人。

怎么能夠落人口實。

所以他們一邊在我身上下咒，不準我提起舊事，一邊又挑起司九淵和哥哥對我的恨意。

看著我被他們折磨。

他們才能心安理得過好日子。

阿娘瞪大眼睛，似乎沒想到我早已知曉一切。

可嘴上還在硬氣道：“不用再胡攪蠻纏，今天你必須要去跟九淵道歉！保證以后不再提和離一事！”

我卻冷冷地甩開她的手。

“阿娘，你們厭惡我數(shù)千年，是因為雙生子的傳說？你不能接受自己有個災星的女兒是嗎？”

阿娘生我和姐姐當天，年紀最大的長老預言盤古神女就在阿娘這胎之中。

可阿娘卻誕下雙胞胎。

盤古族雙胞胎是不祥之兆，其中有一個必然會讓家族傾覆。

只因我本體是一條黑蛇，而姐姐則是白龍，他們就認定我是那個不祥之人。

從小處處偏心姐姐。

他們恨不得我死去，偏偏我命大，好幾次陷害都沒有死不成。

后來他們讓我以姐姐的名義，去上戰(zhàn)場，想讓我不知不覺死在戰(zhàn)場上，可就算如此，我也有驚無險。

“閉嘴，不準再說”阿娘羞憤地抬起手。

這次我不會讓她碰我一下，抬手扣住她扇過來的手腕。

“但當年如果不是你懷疑我別有用心，偷換了我做了標記的簽筒，死的又怎么會是姐姐?！?/p>

“姐姐死了，你把過錯全推給我我身上，任由司九淵折磨了我數(shù)百年。是不是只有這樣，你才能過得心安理得？”

阿娘臉色煞白，無力地踉蹌兩步，手指發(fā)抖地指著我。

“逆女！”

看著阿娘眼里對我的恐懼和恨意，我第一次感覺到惡心。

“給司九淵下藥讓他恨我的是你們。我懷孕后，挑唆他給我喝避子湯的也是你們?！?/p>

“那天，我躺在床上痛的死去活來，你們也沒一個人來看我。你讓我道歉，誰又給我道歉呢？”

話音落下，阿娘慌不擇路跑了。

而就在此時。

婢女跌跌撞撞地跑進來。

“不好了，夫人，殿下跑去神泉，說要毀掉聚魄燈，讓你長長記性?！?/p>

4

當我跑過去時，神泉邊上已經(jīng)是狂風大作，四十九道天雷凝聚在九重天上。

姐姐重生的日子竟然推前了。

見我匆匆跑來。

司九淵滿是輕蔑：

“祝綰璃，只有忘塵才會為你所騙，你本源之力所剩無幾，拿什么復活茯苓？你這般貪生怕死，抽簽都要施展詭計，舍得以命換命嗎？”

“你如此千方百計想和我和離，不過是打算逃離九重天，逃離這生不如死的懲罰。”

“有我在一天，你什么都別想！今日我就把這聚魄燈滅了，看你還有什么借口和離?！?/p>

我看著他。

千年的愛意在這瞬間，好像蕩然無存。

“司九淵，你的愛我不要了，你的恨我也承受不起，就讓我們今日做個了斷。”

司九淵目光一閃，反駁：“我對你只有恨，絕不會愛上你！”

看著他目光決絕。

我低低的笑了起來，是啊，他好像真的不愛我，否則怎么會將姐姐錯認是我。

千年前的戰(zhàn)場上，我們天天都待在一起。

如果他愛我，這三百年的相處，又怎么會認不出我來。

見我沒說話。

司九淵又不耐煩地皺眉：“說話，啞巴了？為什么這個聚魄燈會引來天雷，祝綰璃，你到底做了什么？！”

我平靜地笑了笑：“很快你就知道了?！?/p>

下一刻。

我被吸到天雷的漩渦中心，握住聚魄燈的瞬間，劇烈的灼傷幾乎融化掌心。

這是禁術(shù)最后一步。

我傾盡最后一絲本源之力，渾身顫抖地握住，地獄業(yè)火也在此時侵蝕著我的身體，四肢八骸沒有一處是不痛。

說來可笑。

我最怕疼了，可又有誰在乎呢？

“祝綰璃，你給我回來。”

司九淵前一刻還沖過來制止我，可下一刻姐姐的神魂凝聚成功，真身突然出現(xiàn)在半空中。

他愣了一下，顧不上被天雷纏身的我，轉(zhuǎn)身接住半空中的姐姐。

滿眼都是失而復得的喜悅。

不遠處，哥哥和阿娘也跑了過來，他們臉上都是姐姐回來后的驚喜。

看，無人在乎我。

出生時無人為我高興，死了也沒有人為我痛苦。

來這世間走一遭，真的太累了，我實在不想再重來一次了。

這一刻，我放棄所有掙扎，直至被天雷吞噬。

風平浪靜后。

司九淵才想起消失的我，氣得咬牙切齒：

“祝綰璃果然是想逃跑！”

“來人，封住整個九重天，一只蒼蠅都不準放出去?！?/p>

“我要找到她，讓她跪下親自給茯苓道歉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