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踏入石門之后。

一條從未被發(fā)現(xiàn)的通道，幽深，向前延伸。

我耳中的通訊設(shè)備傳來刺耳的雜音，緊接著是李赫興奮到變調(diào)的聲音。

“看到了嗎！我就說她有用！這才是真正的墓道，武玥，快往前走，別磨蹭！”

宋瑤的聲音緊隨其后，帶著一種病態(tài)的狂熱：“里面的東西，每一件都屬于我！武玥，你的攝像頭對準點，別放過任何一個角落！”

我沒有理會。

穿過通道，眼前豁然開朗。

這里是一座宏偉的地下殿堂。

殿堂兩側(cè)，整齊排列著六十一尊真人大小的石像，它們身著異域服飾，手持節(jié)杖或?qū)殑Γ嫒菝C穆，栩栩如生。

縱然千年未見，我仍舊認得他們。

耳邊的通訊器里，傳來一個蒼老而顫抖的聲音，是那位陳教授。

“六十一蕃臣像......天哪，是傳說中為二圣守陵的六十一蕃臣像！它們竟然被完好無損地移到了地宮之內(nèi)！這是奇跡，是歷史的奇跡！”

他的聲音里帶著哭腔，是學(xué)者見到畢生追求時的激動。

李赫不耐煩地打斷了他。

“行了老頭，不就是幾座石像嗎？值錢就行！武玥，快點找到主墓室！”

宋瑤催促道：“對，快走！別在一堆石頭上浪費時間！我要的是《蘭亭序》！是長生不老的丹藥！”

我充耳不聞。

腳步，落在這座屬于我的殿堂里，從容，安定。

我走在大殿中央，一步一步，走得很慢。

兩側(cè)的石像靜默地佇立，我能感受到它們身上沉淀的時光。

我是在巡視。

巡視我的臣子，我的疆土，我的大唐。

我在一尊波斯王子的石像前停下腳步。

他高鼻深目，神情恭謹，一如千年前覲見我時的模樣。

我伸出手，輕輕拂去他肩上本不存在的塵埃。

一個沉睡了太久的動作，如今做來，依舊熟稔。

通訊器里，李赫的咆哮聲更響了。

“武玥你他媽在干什么！讓你探路，不是讓你摸那些破石頭！”

我俯身，靠近石像的耳畔。

用早已被世界遺忘的古波斯語，輕聲開口。

“免禮?！?/p>

那一刻，我觸碰的石像，眼中閃過一道極淡的光。

緊接著，是第二尊。

第三尊。

“咔......咔嚓......”

沉重又遲滯的轉(zhuǎn)動聲，從大殿的四面八方響起。

六十一尊石像，全部“活”了。

它們扭動著僵硬了千年的脖頸，齊刷刷地，將臉轉(zhuǎn)向我站立的方向。

整個大殿的空氣，都因為這整齊劃一的動作而變得凝滯。

通訊器里的叫罵聲戛然而止。

李赫和宋瑤的呼吸聲，粗重得像是瀕死的野獸。

下一秒。

“轟——！”

是整齊劃一的巨響。

六十一尊石像，如同接到了無上號令的軍陣，右膝彎曲，沉沉跪地。

堅硬的石膝砸在地面上，帶起的悶風(fēng)吹動了我的衣角。

整個地下宮殿，都在這驚天一拜中輕輕震動。

萬國來朝。

為我下跪。

寂靜中，一個威嚴、宏大、不辨男女的聲音，響徹了整座地宮，仿佛是殿堂本身在開口說話。

“恭迎圣神皇帝......還朝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