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以前在包子鋪，零下十幾度用冰水和面，不也照樣過來了？”

她一邊說，一邊將那件昂貴的羊絨外套展開，細心地給沈成遠穿上。

“他受得住，不用管他。倒是你，成遠，你從小身體就弱，高原上風大，千萬別著涼感冒了?！?/p>

我聽到這話，心頭涌上一陣苦澀。

季清妤好像把一切都忘了。

她剛畢業(yè)那會兒在一家小公司里當助理，工資連房租都付不起。

是我用那家小小的包子鋪，用一個個包子撐起了我們兩個人的生活。

有一年冬天暖氣管壞了，我們沒錢請人修，只能咬著牙硬扛。

我的手在冷水里操勞，很快就生滿了凍瘡，又痛又癢。

那時她把我的手揣進懷里，小心翼翼地哈著氣。

她紅著眼說：“書夜，你等我，等我出人頭地，就再也不讓你吃這種苦了?！?/p>

可四年過去，那時讓她心疼到流淚的凍瘡，現(xiàn)在，卻都成了我能受凍的鐵證。

“噼啪！”

一粒火星爆開，濺到了我的衣角。

季清妤下意識地朝我這邊看了一眼，腳步只挪動了半分，就停住了。

她皺著眉，沖我低吼：

“宋書夜，離火堆遠點！別在這里礙事！”

“待會兒把自己點著了，別哭哭啼啼的把成遠吵醒！”

我鼻子一酸，悶聲“哦”了一聲，退開好幾步。

我只想快點吃上那個包子，然后從這場窒息中解脫。

可我現(xiàn)在什么都碰不到，又要怎么才能完成自己的遺愿？

我不由自主地喃喃出聲：“......好想吃個肉包啊?！?/p>

季清妤的臉色瞬間沉下去：

“宋書夜！你是不是有?。　?/p>

“就知道守著你那個破包子鋪！你腦子里除了面粉和豬肉還有什么？你就這點出息？”

我被她吼得一愣，一股火也涌了上來：

“我開我的包子鋪礙著你什么事了？你憑什么罵我！”

我小聲地嘟囔著，“......又沒拖著你一起守著?！?/p>

四年前，季清妤得到了去大城市的機會，她讓我把鋪子盤了，跟她一起走。

可我爸媽走得早，那間小小的包子鋪，是他們留給我唯一的念想。

我只想守著那里，就像爸媽就只是出了趟遠門，總有一天還會回來。

為此，季清妤和我大吵了一架。她罵我爛泥扶不上墻，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。

“無可救藥！”

季清妤氣笑了，她伸手就朝我的肩膀推來，指尖穿過了我的身體。

我心頭猛地一跳，連忙下意識地向后一撤，假裝躲了開。

她愣住了，看著自己的手，又看看我，眼神里充滿了困惑。

“清妤？怎么了？”

帳篷的簾子突然被掀開。

季清妤立刻收斂了臉上所有的情緒，面對沈成遠時，神色是我好多年沒見過的溫柔：

“沒事......你怎么不多睡會兒？是不是他把你吵醒了？”

她不悅地瞪了我一眼，沈成遠按著胃，搖了搖頭：

“別亂怪別人。我只是有點餓了，胃里燒得慌?！?/p>

“宋先生，真是抱歉，我們沒帶什么能吃的，你......有嗎？”

我心里猛地一震。

只要能吃到二十八歲的那個包子，我就能安息了。

而我的車里，還有最后一點面和餡。

“......有?！?/p>

我指了指破爛的皮卡，幾乎顫抖：

“我有，就在那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