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天生陰骨，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扎紙匠。

上一世，我被所謂的家人哄騙，用我的手藝為他們死去的女兒做了七七四十九個紙人。

他們說，這是為了讓她在下面過得好。

我信了。

直到中元節(jié)那天，他們將我綁在祠堂，以我為祭，以我做的紙人為陣，想用我的命，換他們女兒重生。

萬鬼撕扯中，我才知道，他們收養(yǎng)我，從來不是善心。

如今，我重生回五歲，正是中元節(jié)前夜。

“哥哥，你要帶我去哪？”

身前的少年陸宴，我名義上的哥哥，猛地拽住我的手腕，臉上滿是厭惡與不耐。

“閉嘴，跟我走就是了?！?/p>

身后，我那慈悲的“母親”林嵐紅著眼圈。

“念念，別怪媽媽，這一切都是為了讓你姐姐回來?！?/p>

我咧開嘴，對他們露出一個甜甜的笑。

好啊，想要姐姐回來是嗎？

這一次，我親手扎的紙人，是送你們上路的。

......

車門“砰”地一聲關上，隔絕了城市的霓虹。

我被林嵐緊緊抱在懷里，她身上昂貴的香水味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，正是我上一世臨死前聞到的味道。

那是引魂香。

為了讓枉死的姐姐能夠精準地找到我這個替死鬼，她提前三天就在身上熏染了這種味道。

“念念乖，我們回老宅住幾天，就幾天。”林嵐柔聲哄著我，手指卻像鐵鉗一樣抓著我的胳膊，生怕我跑了。

我順從地窩在她懷里，像一只受驚的小貓，身體微微發(fā)抖，心里卻在冷笑。

回老宅？

是回那個囚禁我、最終將我獻祭的屠宰場。

上一世的我，就是被這副溫柔慈母的面孔所欺騙。我以為他們是真心待我，將我從孤兒院接出來，給我錦衣玉食，甚至縱容我對扎紙這種“不吉利”的愛好。

我將他們視作救贖我的神明，用盡畢生所學，為他們早夭的女兒陸瑤扎出了四十九個形態(tài)各異、栩栩如生的紙人。我以為那是愛與思念的寄托，卻不知，那是我為自己親手打造的囚籠和刑具。

每一個紙人，都染上了我的一絲氣息。

中元節(jié)，鬼門大開，他們在我身上畫滿符咒，將我綁在祠堂中央，用那四十九個紙人布下“偷天換日陣”，企圖以我純陰的命格為引，換回陸瑤的魂魄。

我被萬鬼撕咬，魂飛魄散之際，親耳聽到林嵐對陸宴說：“小宴，別怕，等姐姐回來了，我們家就圓滿了。這個掃把星，總算發(fā)揮了點用處?！?/p>

何其諷刺。

“媽，她抖什么？該不會是發(fā)現(xiàn)了吧？”駕駛座旁邊，陸宴不耐煩地回頭，眼神像刀子一樣刮在我身上。

他永遠都是這樣，對我沒有半分好臉色。上一世，打我、罵我、將我的紙人撕碎，都是他的日常消遣。

“別胡說，她一個五歲孩子能知道什么。”林嵐瞪了兒子一眼，隨即又用那虛偽的溫柔拍著我的背，“念念不怕，是哥哥聲音太大了，嚇到你了是不是？”

我把臉埋進她懷里，發(fā)出細細的嗚咽聲，身體抖得更厲害了。

“哥哥......兇?！?/p>

“聽見沒？對妹妹溫柔點！”林嵐低聲呵斥陸宴，語氣里卻全是寵溺。

這對母子，一個唱紅臉，一個唱白臉，配合得天衣無縫。

車子一路顛簸，最終停在了一棟荒廢許久的中式老宅前。黑瓦白墻，在月色下像一頭沉默的巨獸，張著血盆大口。

這里，就是陸家的祖宅，也是我的葬身之地。

下車后，陸宴粗暴地將我從林嵐懷里拽出來，拖著就往里走。

“快點，磨磨蹭蹭的?！?/p>

我的膝蓋在石子路上磕破了皮，火辣辣地疼，可我一聲不吭，只是默默地打量著四周。

院子里雜草叢生，角落里堆放著一堆東西，用黑布蓋著。我認得，那是扎紙人用的竹篾、紙?zhí)ズ臀迳垺?/p>

看來，他們已經(jīng)為我準備好了一切。

這一世，我不會再做那個任人宰割的羔"祭品"。

你們不是想讓陸瑤回來嗎？

好啊，我?guī)湍銈儭?/p>

我不僅要讓她回來，我還要讓你們親眼看著，她是怎樣帶著你們一起，共赴黃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