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公和我都是騙子。

他騙了我99次，說會忘掉白月光，丟掉他們的定情信物。

而我，只騙了他一次。騙他簽下離婚協(xié)議書。

我將定情信物的那塊表上好發(fā)條。

倒計時三小時，我收拾好所有的行李，買好了出國的機票。

倒計時兩小時，我剪掉了和他的結(jié)婚照。

倒計時一小時，我將手表放在桌上。

這是我愛他的第十年，也是離開他的第一天。

后來看到指針停止的他，發(fā)了瘋。

1.

“怎么沒戴我送你的表？”

顧思成目光落在我空空如也的手腕上，眉頭皺起。

“不喜歡？”

“不是，是我戴不習(xí)慣。”

我一面將需要簽字的文件遞過去，一面解釋。

顧思成聞言，果然不再懷疑。

他眉峰上揚，接過文件。

“你很少戴飾品，不習(xí)慣也正常?！?/p>

“那天你在活動上戴著很好看?！?/p>

我垂眸，壓下眼底的自嘲。

我不是不愛帶飾品，只是為了給他洗衣做飯，不方便才摘了。

至于那塊表。

我后來才知道，那是他給白月光的定情信物。

“這次的文件這么厚？”

顧思成的話打斷我的思緒。

當(dāng)然沒有那么厚，文件的最下面，是我悄悄塞進(jìn)去的離婚協(xié)議。

我看著他皺眉翻了兩頁，語氣平靜：

“里面增加了一些條款，你要是不放心，可以再看看?！?/p>

“不用了?！鳖櫵汲纱驍辔业脑捯簟?/p>

“你做事我一向放心。”

我露出一抹諷刺的笑。

他不是放心，而是心思根本不在這里。

今天是柳思思，也就是那塊百達(dá)翡麗手表真正的主人回國的日子。

當(dāng)年柳思思在國外與人訂婚。

顧思成一怒之下，轉(zhuǎn)頭娶了我為妻。

而今柳思思離婚，他在家里呆坐了一個晚上，將那塊表送給了我，又帶我出席活動。

無非是想讓柳思思看到，刺激她回國罷了。

順便暗示她，他顧思成從來沒有忘記過她。

“一會我有個應(yīng)酬，晚上你自己回去吧，晚飯不用等我?！?/p>

他沒再細(xì)看，匆忙在最后簽下自己的名字，轉(zhuǎn)身出了公司。

我捏著那份離婚協(xié)議，苦澀地勾了勾唇角。

離婚進(jìn)行得這樣順利，順利到同我的婚姻一樣草率。

結(jié)婚三年，沒有人知道顧思成已婚。

我們沒有通知任何人，在一個風(fēng)和日麗的下午領(lǐng)了證。

外界對他的評價仍是年輕有為卻不接觸女人。

其實顧思成將自己的身份證放在我面前時，我就想到了。

他不愛我，他愛的另有其人。

結(jié)婚的日子里，他對我很好，可我知道，那都是表象。

午夜夢回，顧思成最先脫口而出的，仍是柳思思。

三周年那天，我做好一大桌子菜。

顧思成接到一個電話，突然高興地要出門。

我看著他臉上掩蓋不住的喜色，和他眼眸中前所未有的光芒。

不知為何，渾身冰冷。

我偷偷去查。

果然，柳思思離婚了。

那天顧思成高興地叫了他的朋友出去慶祝。

留下一桌子的菜和一個都沒拆封過的蛋糕。

我坐在一片寂靜之中，握著顯示柳思思離婚的新聞報道，淚流滿面。

不遠(yuǎn)處響起煙花爆竹聲，我狼狽地看過去。

在城東頂級餐廳上空，定制煙花炸出顧思成和柳思思的名字，中間還鉗了一個愛心。

我扶著護(hù)欄，絢麗的火花映襯在我的臉上。

那一刻，我終于明白。

愛情強求不來，我們這段婚姻，從始至終都是一個錯。

我回到家，拿出顧思成送我的表，上好發(fā)條。

不佩戴的情況下，手表的發(fā)條能支撐它走一個月。

正好是我們的離婚冷靜期。

我將它擺在客廳中央的展示柜里。

一個月后，手表停止走動。

我們的感情。

也只剩一個月。

2.

距離指針停止，還有15天。

顧思成的應(yīng)酬突然多了起來。

他每天早出晚歸，每次回來，都一身酒氣。

顧思成很討厭喝酒，若非必要場合，他幾乎滴酒不沾。

可是伶仃大醉這幾天，顧思成嘴角帶笑，看上去心情非常好。

這天，我跟隨顧思成出席這次的商業(yè)會談。

“你到了先等一會，我去接個人。”

我站在會場門口，掛斷顧思成的電話。

我根本不用猜他會去接誰。

除了柳思思，坐在他副駕駛的不會有第二個人。

我關(guān)上手機，準(zhǔn)備先入會場。

旁邊人的議論聲傳來：

“今晚據(jù)說顧思成顧先生，會帶一個女伴來。”

“女伴？顧總不是從來不近女色嗎？除了他身邊那個助理，還有誰啊？”

那人“切”了一聲。

“小助理只是工作關(guān)系，這位女伴，我一說你就知道了，柳思思?！?/p>

“啊！這不是顧總的心上人嗎？居然回國了？......”

我路過他們身邊，將頭埋得很低。

他們口中的小助理，就是我。

沒有人知道我和顧思成隱婚的關(guān)系。

顧思成不近女色的形象塑造得過分成功。

所以即便我是他身邊唯一一個女人，貼身的助理。

也不會有人懷疑我和他有點什么。

更不會相信我和他是法律承認(rèn)的夫妻。

現(xiàn)在他突然公開帶女伴出席，還是當(dāng)初情深虐戀的對象。

他的不近女色甚至可以升華成深情與專一。

果然，身旁那兩個人已經(jīng)開始對顧思成贊口不絕了。

不一會，會場門口突然騷動起來。

我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，熟悉的車牌號，是顧思成。

他下了車，又紳士地繞到副駕駛，將車?yán)锏呐朔隽顺鰜怼?/p>

柳思思。

兩個人都穿著黑白職業(yè)裝，站在一起郎才女貌，無比登對。

我卻不再看，偏開眼，快步進(jìn)了會場。

這次的合作很重要，我只管把手頭的文件處理交接好。

這次顧思成倒是與我格外心有靈犀。

也躲避著我的目光。

會談后半程，我將材料遞給合作方。

合作方看后，滿意地點了點頭。

“陸小姐，您的邏輯很嚴(yán)謹(jǐn)，這種水平，可遠(yuǎn)超一般助理啊?！?/p>

我彎唇笑笑，說他謬贊了。

抬頭不經(jīng)意卻對上顧思成的目光。

頓了頓，他朝我點了點頭。

我才意識到，這個男人，似乎是我們結(jié)婚三年以來。

第一次用認(rèn)真的眼神看我。

然而，沒等我繼續(xù)推進(jìn)接下來的合作。

一陣玻璃破碎的刺耳響聲傳來，不知是誰的香水摔在了地上。

我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，一陣濃郁的香味彌漫而起。

我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
我對香水過敏。

我?guī)缀跏窍乱庾R捂住口鼻想要沖出房間。

與此同時顧思成也倉惶站起，卻將我撞到在地。

“思思！跟我出去！你對香水過敏！”

地面的氣味比上面濃郁不止一倍。

幾乎是我倒地的瞬間，喉嚨升起一陣奇癢，紅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手臂泛起。

我渾身顫抖，大腦開始變得混沌。

卻看著顧思成將柳思思抱出去的畫面，如墜冰窖。

成婚三年，他從不記我們的結(jié)婚紀(jì)念日，甚至我的生日也時常記錯。

但他卻對我香水過敏這件事記得格外清楚。

我曾無數(shù)次靠著這個安慰自己。

也許他只是不愛記這種細(xì)枝末節(jié)的小事。

但至少心底還是對我有那么一絲關(guān)心。

可真相是。

這一絲關(guān)心也是假的。

3

合作方驚慌的聲音響起：

“顧先生！您的助理怎么了！”

顧思成這才想起對香水過敏的我。

趕忙帶著我沖出房間。

合作方也迅速叫了救護(hù)車，在一片喧鬧中，我進(jìn)了急診。

這一次，顧思成倒是對我的情況格外上心。

拿著掛號單跑前跑后，只是看向我時，眼里更多的是愧疚。

柳思思陪同顧思成來過一次。

她似乎在顧思成對我的照顧中看出了什么，有意無意地和我聊天。

我知道，她大概是猜到我和顧思成的關(guān)系了。

我回復(fù)得很客套。

之后，顧思成再也沒有來過。

我在共友的朋友圈，刷到他帶著朋友和柳思思去度假村度假。

文案是：

【為了安撫嫂子差點香水過敏的情緒，顧哥帶我們放松！真愛無敵！】

距離指針停止。

還有2天。

顧思成居然來接我出院了。

結(jié)婚這么多年，他一向回避與我在公眾面前接觸。

“你......好點了嗎？”

“好多了，不用擔(dān)心。”

我輕聲道。

看著我疏離的態(tài)度，顧思成愣了一下。

車內(nèi)沉默許久，他突然試探地道：

“我看你一直不戴那塊表，過幾天我再帶你買個新的吧?！?/p>

我搖搖頭，顧思成卻格外執(zhí)著：

“買個你喜歡的，就算不戴，看著也高興?！?/p>

我沉默片刻，心下了然。

他大概是怕哪一天我真的戴了這塊表，柳思思看到會誤會吧。

等給我買了新的，這只表，應(yīng)該就要物歸原主了。

想通的那一瞬間，我竟然渾身輕松了許多。

“那個手表我不要了，也不用買新的。”

我不想再和他糾結(jié)，道：

“帶我去吃一次城西的餐廳吧?！?/p>

顧思成沒有疑議，很爽快地答應(yīng)了：

“好，我們后天就去?！?/p>

“再帶你去挑一身裙子，怎么樣？”

“顧思成，我不要裙子了，你把我辭了吧?！?/p>

我冷不丁開口。

顧思成沉默下來。

片刻，開口：

“也好。”

“正好你香水過敏，總跟我出去也很危險，就乖乖在家吧。”

我勾了勾唇角。

我猜，他沒說出口的那句話，應(yīng)該是，我助理的位置，正好給柳思思了。

我將藥瓶收好，起身。

反正，后天就是冷靜期結(jié)束的那天了。

之后的事情，就都與我無關(guān)了。

4

距離指針停止，還有1天。

我查看了一下那塊表上的指針，時間已經(jīng)有些不準(zhǔn)了。

它像是一個老舊銹化的機械，一卡一頓，艱難地前行著。

直到某一天，徹底死去。

那天，就是明天。

辭職報告很快通過審批，我又一次無比順利地卸下了一個與顧思成有關(guān)的身份。

我給了他們一個頂好的獨處機會。

可這幾日，顧思成反而開始準(zhǔn)時準(zhǔn)點地回家了。

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，也懶得知道。

辭職后，我又抓緊聯(lián)系了海外的中介，協(xié)商著將我的一些行李提前寄過去。

我在國外租了個房，瞞著顧思成。

但我覺得顧思成此刻應(yīng)該也顧不上我，所以也沒有瞞得那樣周全。

顧思成果然發(fā)現(xiàn)端倪。

“家里最近怎么少了這么多東西？”

我當(dāng)著他的面將牙杯丟進(jìn)垃圾桶，敷衍道：

“我在做大掃除，最近想更換一些新的用品?！?/p>

“我陪你一起去買？”

“不用，我已經(jīng)買好了，過幾天就送上門了。”

顧思成盯著我看了許久，走上前來，伸手想要抱我。

被我不動聲色地躲開。

“我身上還涂著藥膏。”

顧思成便改為拉住我的手。

“念念，明天，我?guī)闳コ菛|那家頂級餐廳好不好？我為你準(zhǔn)備了驚喜。”

城東那家頂級餐廳，是全京城唯一一家提供煙火服務(wù)的餐廳。

若不是那天看到，我一輩子都想象不到。

所謂的驚喜，我已經(jīng)見識過了。

“我就想吃城西那家?！?/p>

那是我們婚后去的第一家餐廳。

就當(dāng)是給這段婚姻，一個完整的告別吧。

“好，那就城西那家，聽你的?！?/p>

顧思成說完，不知怎的，又莫名其妙補了一句：

“我一定會帶你去的。”

夜半，他被一通電話叫了出去，徹夜未歸。

距離指針停止，還有7個小時。

他還是爽約了。

我看著柳思思發(fā)布的一條朋友圈。

他們坐在那家頂級餐廳，享受情侶午餐。

我早就對顧思成不抱希望。

那一瞬間，只是想問問他。

如果他知道，這是我們的最后七個小時。

他還會爽約嗎？

不過，也不重要了。

我把家里最后一點東西收拾好。

等待時間結(jié)束。

距離指針停止，還有三個小時。

我點了自己最愛吃的泡芙，一個人安靜吃完。

距離指針停止，還有兩個小時。

我和中介對接好一切事宜，定了飛往國外的機票。

距離指針停止，還有一個小時。

我將那塊百達(dá)翡麗手表，連同離婚協(xié)議書一起，擺放在玄關(guān)的臺子上。

看著走一下停一下，卡頓無比的指針。

我的心臟血液的流動卻漸漸順暢了起來。

人的一生真的很漫長，漫長到手表能走無數(shù)圈，好似沒有盡頭。

人的一生又格外短，短到我用力愛了七年的男人，與他分開只需要短短一個月。

最終，指針停止不動。

我微微一笑，拉開了門。

門外，顧思成站在那里。

他的衣衫有些凌亂，領(lǐng)口有不明紅痕。

他見到我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：

“念念，對不起，我明天一定帶你去......”

話音未落，看見我身后拖著的大號行李箱，動作一頓。

“你要去哪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