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菀菀避開他的手，渾身軟綿綿地跪在地上，望著媽媽的尸體，痛哭不已。

她哭得歇斯底里，刺得顧勛心頭悶悶的，越發(fā)煩躁起來。

“姜菀菀，你在拖延時間，等警察來嗎？你是覺得我不會打這個電話嗎？你到底還要不要你那個半死不活的兒子了？”

他語氣篤定，姜菀菀也知道他素來為了唐玲說到做到。

唯獨對她，食言就像家常便飯。

兒子昏迷第二年的一晚，久未同房的顧勛在床上格外地溫柔似水。

“菀菀，給我再生一個兒子。讓他追隨我的醫(yī)術(shù)，讓他去救凱凱。相信我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。”

那夜的顧勛就像第一次時那般，將她視若珍寶，小心翼翼地不弄疼她，姜菀菀流著淚攬上他的肩膀，相信了他的承諾。

曾經(jīng)，顧勛是媽媽手下一名醫(yī)學研究生。

出身大山深處的農(nóng)村。

家境貧寒，身板卻挺得格外的直，從不曲意逢迎任何人。

媽媽對他另眼相看，整天掛在嘴上，說他日后一定會大有作為，成為一流的名醫(yī)。

姜菀菀始終記得第一次見顧勛，她十八歲，那天，媽媽帶他回家吃飯。

吃到一半，姜菀菀突然被一塊牛肉卡住了喉嚨。

顧勛冷靜地站起來，從她身后摟在她的腰間，兩手握拳，再一下下用力。

不過三五下，牛肉就吐了出來。

姜菀菀大口呼著氣，回頭看向臉頰微紅的清俊男生，視線下移，顧勛洗得泛白的牛仔褲上有片紅色血污。

“蹭”的一下，姜菀菀臉頰也紅透了。

竟然來了月事，顧勛救了自己反倒弄臟他的褲子。

姜菀菀只想找個地縫鉆起來，事實上她真的鉆進了自己的房間......

等姜菀菀換好衣服出來，顧勛已經(jīng)走了。

她打算第二天，買條新的褲子送給顧勛，親口給他道謝加道歉。

可她沒想到，當天下午，顧勛便滿頭大汗地跑到她家里，送了一堆東西，有益母草有紅糖甚至還有一壺熬好的雞湯。

那天，顧勛穿著帶有黑色血污的牛仔褲，對她告白。

“菀菀，雖然，我們第一次見面，可是我想說。我......喜歡你。”

這句告白在日后幾百個孤單的夜里治愈她撕裂的心。

她記得那天氣息喘喘的顧勛，記得他含情脈脈的目光，記得他告訴自己海姆立克法，記得他立下誓言只要等他幾年，他就能給她最好的一切。

可如今。

顧勛已經(jīng)是國內(nèi)最年輕最有名的外科醫(yī)生，可當初他答應(yīng)的一切，全都像泡沫一樣消散了。

“姜菀菀？你聽到?jīng)]有？”冰冷的語氣冰冷的雨水把姜菀菀拉回現(xiàn)實。

顧勛居高臨下地望著地上蜷縮的姜菀菀，手中握得手機吱吱作響。

他的耐心用盡，按下視頻撥號鍵。

“姜菀菀，你兒子的命，就在你手中！”

視頻中，男孩帶著呼吸機躺在病床上，一只手緩緩朝著他的臉伸過去。

“不！不要??！”姜菀菀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，拉著顧勛的胳膊，“顧勛，顧勛，他是我們的兒子！我們的兒子?。∧汶y道忍心看他死嗎？”

“不是我，是你，姜菀菀，是你逼的我！”顧勛高舉著手機，對那端的人吩咐道：“動手！”

畫面中男孩的呼吸機被拔掉，眉頭漸漸緊鎖，臉色也跟著微微發(fā)青。

“顧勛！我求你了！”

姜菀菀挺著肚子跪在地面，一下下磕頭。

“姜菀菀，你到底做不做？”

姜菀菀望著屏幕中開始顫抖的身子，痛苦地點了點頭：“我，我去，我去頂罪，你放了凱凱。你放了他！”

“乖......菀菀，你要是剛才乖乖配合，你又何必受這種苦呢？”顧勛將雨傘罩在她身上，自己淋個濕透，“來，我扶你?！?/p>

姜菀菀順從地由他扶起來，又由他塞進車里。

“等我和玲玲離開后，你再報警?！?/p>

顧勛說完，從車后座拉起面色酡紅的唐玲，扛在自己肩膀，回到姜菀菀開來的車上，徑直離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