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深吸一口氣，試圖解釋：“老板，這料子雖然碎了，但種水顏色都是頂好的。斷口雖然不規(guī)則，但你看這厚度，打磨好了，出兩三個小戒面或者做鑲嵌的小配石絕對沒問題......”

“行了行了！”老板不耐煩地打斷他，“你懂還是我懂？兩千，要賣就賣，不賣拉倒！別耽誤我做生意。一堆破石頭片子，還真當(dāng)寶貝了？”

裴摯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。

他攥緊了拳頭，壓抑著內(nèi)心的怒火。

他正想收起盒子離開這狗眼看人低的鬼地方，一個帶著點(diǎn)慵懶戲謔的女聲突然在他身后響起:

“喲？這么通透的陽綠冰種料子，碎成這樣，真是暴殄天物??！可惜了可惜了。

裴摯猛地回頭。

身后站著一個長相嫵媚的女人。

穿著一身剪裁利落的煙灰色西裝套裙，長卷發(fā)隨意地披在肩頭，皮膚白.皙，眉眼精致，正微微歪著頭，饒有興致地看著裴摯盒子里的碎玉。

裴摯的瞳孔驟然收縮！

竟然是蘇沉煙！

四年前，那個在酒吧里調(diào)戲了他的女人！

當(dāng)年，他在市中心一家高檔酒吧做調(diào)酒師。

那是他找到的薪水最高的一份工作。

為了多掙點(diǎn)錢給唐萋萋買她看中的一條裙子，他幾乎天天熬通宵。

那天晚上，就是這個女人，蘇沉煙。

她似乎喝了不少酒，徑直走到吧臺前，將自己的酒杯抵在了他的唇前。

“小帥哥，調(diào)酒技術(shù)不錯嘛......這杯，姐姐請你喝。”

裴摯當(dāng)時像被燙到一樣猛地躲開，臉?biāo)查g漲得通紅，眼神里全是窘迫和抗拒。

他那時滿心滿眼都是唐萋萋，對這種輕佻的調(diào)戲只覺得難堪和厭惡。

他冷硬地拒絕了那杯酒，轉(zhuǎn)身就去服務(wù)其他客人。

后來唐萋萋不知道怎么知道了這件事，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不要臉，去那種地方賣弄風(fēng)騷，丟盡了她的臉！

還讓他立刻辭職，否則就跟他離婚。

裴摯不想失去她，更不想讓她誤會，第二天就辭掉了那份薪水不菲的工作，重新騎上了送外賣的電瓶車。

再后來，他也嘗試過做別的工作。

但每一次，只要被唐萋萋知道，她總能找到理由阻止。

最終，無一例外地，被她以“離婚”為要挾，逼著他放棄。

兜兜轉(zhuǎn)轉(zhuǎn)，他還是只能跑外賣。

直到昨晚，連那輛破電瓶車也被唐萋萋的人扎了胎。

“怎么？不認(rèn)識姐姐了？”

蘇沉煙紅唇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，目光從碎玉移到裴摯震驚的臉上。

她笑著調(diào)侃，“唐氏集團(tuán)千金的丈夫，幾年不見，怎么淪落到要賣碎玉為生了？”

裴摯的臉色瞬間陰了下來。

“這跟你有什么關(guān)系？”

說完，他關(guān)上盒子，就要離開。

“哎，等等！”蘇沉煙卻直接攔在了裴摯面前。

“別急著走嘛。”她那雙丹鳳眼微微瞇起，透著一股商人的精明。

“這碎玉，我還挺感興趣的，不如賣給我？”

裴摯腳步一頓，警惕地看著她，沒說話。

蘇沉煙好整以暇地看著他，“三萬，怎么樣？”

三萬？

裴摯有些猶豫。

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慮，蘇沉煙輕輕笑了一聲：“放心，姐姐做生意，童叟無欺?！?/p>

“雖然這料子種水夠老，色夠陽，而且看這斷口處的厚度，整體個頭不算小。找好的師傅重新設(shè)計，避開裂痕，精心打磨拋光，出兩件品質(zhì)上乘的戒面，也不是問題?！?/p>

“但料子雖然好，可畢竟已經(jīng)碎了，價格那可要大打折扣的?！?/p>

“我出三萬塊回收，已經(jīng)是友情價了?！?/p>

“怎么樣？考慮一下，覺得沒問題，現(xiàn)在就可以跟我去公司，財務(wù)立馬走流程打款?！?/p>

裴摯思索了一下，同意了。

沒辦法，他現(xiàn)在需要錢，很需要。

蘇沉煙的公司坐落在市中心一棟氣派的寫字樓高層。

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華的城市景觀。

財務(wù)室里，一個年輕女孩接過裴摯的身份證和銀行卡信息，快速地在電腦上操作著。

蘇沉煙則慵懶地靠在一旁的真皮沙發(fā)上，翹著二郎腿，手里把玩著那個裝著碎玉的絲絨盒子。

“說說，”她饒有興致地開口，“這么好的料子，怎么就弄碎了？撿漏買的，還是家里傳的？”

她的目光帶著探究，落在裴摯輪廓分明的側(cè)臉上。

裴摯沉默了幾秒，聲音沒什么起伏：“不是撿漏，原石是我自己從市場淘的?！?/p>

“哦？”蘇沉煙挑挑眉，顯然有些意外，“自己淘的？眼光不錯嘛。那這雕工......”

她打開盒子，再次捏起那半片翡翠葉子，對著光仔細(xì)端詳上面流暢的葉脈紋路。

“雖然碎了，但這線條，這打磨的光澤度......這可不是新手能做出來的。誰幫你加工的？”

裴摯看向她手里的斷玉，眼神里閃過一絲極其復(fù)雜的情緒，“......也是我自己做的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蘇沉煙捏著斷玉的手指頓住了，“你自己做的？從原石切割、設(shè)計、雕刻到打磨拋光，全是你一個人？”

“嗯?！迸釗磻?yīng)了一聲，沒什么表情，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。

蘇沉煙放下斷玉，身體微微前傾，目光變得異常銳利，像是重新評估一件蒙塵的珠寶。

“有意思......”她低聲自語了一句，隨即，臉上綻開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。

“裴摯，有沒有興趣換個地方上班？”

裴摯微微一怔，看向她。

蘇沉煙站起身，走到他面前。

她指了指外面燈火通明、忙碌而有序的辦公區(qū)：

“我們蘇氏珠寶，主做中高端翡翠和彩寶。目前嘛......”

她頓了頓，紅唇勾起，“正好缺一個真正懂行、識貨、有眼力勁兒，最好還懂點(diǎn)加工門道的采購?！?/p>

采購？裴摯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這跟他以前的工作完全不同。

“我......”他剛想開口，帶著幾分猶豫。

“月薪五萬?！碧K沉煙卻沒給他猶豫的時間，直接拋出了一個極具誘惑力的數(shù)字。

“試用期三個月，轉(zhuǎn)正后看表現(xiàn)上調(diào)。五險一金齊全，年底有分紅?！?/p>

五萬！

這個數(shù)字像一道驚雷，狠狠劈在裴摯的心上。

“......好?！迸釗袋c(diǎn)頭，聲音比想象中要平穩(wěn)，“我干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