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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睜開眼時(shí)，我回了和凌鶴哥哥的府邸。

可榻邊守著的人卻換了。

眼前，崔衍斜坐于軟榻，手里攤著一卷青竹簡。

身上那墨色的衣袍襯得他側(cè)臉冷硬如玉雕。

“大哥......”

我小聲喚他，縮在錦被里不敢靠近。

從前總聽下人說，崔衍是天上的寒星，碰不得。

可他卻在看到我睜開眼時(shí)，直接伸手將我連人帶被撈進(jìn)了懷里。

鼻尖相抵時(shí)，他的呼吸帶著淡淡的松木香，有些灼熱。

“阿妤，記得我以后是你的什么嗎？”

我眨眨眼，腦子里暈乎乎的想不起來。

他也不惱，只捏了捏我的臉頰，忽然低頭咬住了我的唇。

溫?zé)岬挠|感裹上來，我嚇得屏住呼吸，他卻不松口。

直到我眼眶泛紅才緩緩?fù)碎_些。

又逗弄，湊近輕啄了兩下：“再想想？”

被他這樣“欺負(fù)”了幾次，我終于紅著眼眶反應(yīng)過來，細(xì)聲細(xì)氣喚了句：“夫君。”

霎時(shí)間，他眼底漾開笑意，像冰雪融了春溪。

“真乖，夫君很快就娶你，好不好？”

我羞得把臉埋進(jìn)他衣襟，沒聽清他說什么，只胡亂點(diǎn)頭。

接下來的幾日，凌鶴哥哥一次都沒出現(xiàn)。

可府里的丫鬟們卻總聚在廊下偷偷說出他做了什么。

無非是崔二爺為了追孟將軍的孤女孟欣，把京中能玩的熱鬧都尋了個(gè)遍。

他在猜花燈時(shí)為她贏了滿筐的琉璃盞，游山時(shí)特意讓人在路邊種她愛的山茶，連城西廟會(huì)都陪著逛了三遭。

可那些地方，從前都是他牽著我的手，說“阿妤喜歡，我們常來”的。

大哥讓我不要在意。

可我捧著甜糕坐在窗邊，心口像堵了塊濕石頭，悶得發(fā)慌。

于是，趁大哥上朝，我去了凌鶴哥哥從前為我開的小書店。

店里滿架都是我愛看的話本子。

我想找本開心的故事，把心口的石頭掃走，可剛抽下一本，門外就傳來“哐當(dāng)”一聲。

眼前的貨架被人踹倒，話本散落了一地。

抬頭時(shí)，孟欣站在門口，一身緋紅騎裝，腰間懸著佩劍。

正是上輩子一箭射穿我心臟的模樣。

心口猛地抽痛，我踉蹌著后退，眼底滿是恐懼。

她卻幾步上前，一把拽住我的手腕，那尖細(xì)的指甲幾乎掐進(jìn)了我的肉里。

“崔凌鶴，你要是連這個(gè)總來送信挑釁我的小傻子都處理不好，就別指望我選你?！?/p>

她抬下巴看向身后的男人，臉上帶著將門女兒的傲氣。

“哪怕我對你有幾分好感，也絕不會(huì)和傻子同侍一夫，我孟欣丟不起這個(gè)人?！?/p>

手腕被捏得鉆心時(shí)，我啪嗒著淚反駁：“我沒有寫信，更沒見過你！”

可她卻掐的越發(fā)用力，我腕間泛起了青痕。

“呵，還是個(gè)愛撒謊的小傻子？可惜啊，你這點(diǎn)伎倆，我見得多了?！?/p>

隨著她開口，我看到了崔凌鶴。

他穿著月白長衫，是我從前總說好看的顏色。

下意識的，我想像以前那樣舉著手腕說“凌鶴哥哥，疼”，可他看都沒看我的手，揚(yáng)手就給了我一巴掌。

臉頰的痛蔓延至唇角時(shí)，我愣在了原地。

腦子里“嗡”的一聲。

想起上輩子也是這樣。

明明我只是蹲在書店角落翻話本，想找個(gè)能讓他一直陪著我的法子。

可孟欣卻踹翻貨架，說我是撒謊精，說我偷偷給她送過罵人的信。

可我明明連她的住處都不知道。

雙重的委屈涌上時(shí)，眼淚模糊了雙眼。

我掙扎著想要跑開，可他卻抓住我的后領(lǐng)，像拎小貓似的把我拽到馬前。

吩咐車夫。

“把她送去城外破廟?！?/p>

緊接著，他轉(zhuǎn)頭看向孟欣，神色溫柔：“欣欣，瞞著你養(yǎng)了個(gè)小傻子是我不對，我這就丟了她，你別生氣好不好？”

孟欣冷哼一聲，別過臉勉強(qiáng)點(diǎn)了頭。

見此，他立刻笑起來，像對主人搖尾巴的狗一樣，再?zèng)]回頭看我一眼。

我想憋回眼淚去找大哥。

可一股甜腥卻突然涌上，我也暈了過去。

......

再睜眼時(shí)，我整個(gè)人被套在麻袋里，只露出了兩個(gè)眼睛。

獵場陽光刺眼，我瞇著眼抬頭，看到了崔凌鶴。

他站在觀景臺(tái)邊，孟欣靠在他身側(cè)。

兩人手里都舉著弓箭，和上輩子一模一樣。

想到自己可能又要被當(dāng)成箭靶射死，我忍不住“哇”地大哭起來

話都哽咽著說不完整：“不、不要......大哥......”

孟欣聽見哭聲，轉(zhuǎn)頭看過來，眼底閃過狠意，更是果斷拉弓瞄準(zhǔn)。

可下一瞬，一支利箭“嗖”地飛來，精準(zhǔn)撞偏了她的箭。

愣神間，一道玄色身影從圍場外翻進(jìn)來，幾步?jīng)_到我面前。

是崔衍。

他還穿著上朝的朝服，玉帶束腰，發(fā)絲卻被風(fēng)吹得微亂。

將我抱起時(shí)，他的指尖還在顫抖。

取下我頭上的麻袋確定我沒事后，他嗓音沙?。骸鞍㈡ス?，沒人能傷害你?！?/p>

我愣愣地看著他，連眼淚都忘了掉。

觀景臺(tái)上的崔凌鶴看到這一幕，臉色驟變，握著弓箭的手都在抖。

他想說什么。

崔衍已經(jīng)在此刻抱著我轉(zhuǎn)身。

看向孟欣的眼里冷得有冰：“阿妤是我的人，你大可不必因?yàn)榱楮Q的緣故，非要置她于死地?！?/p>

他眸光沉沉，帶著權(quán)臣的威壓：“再有下次，我不會(huì)放過你?！?/p>

沒等崔凌鶴反應(yīng)，大哥抱著我便上了馬車。

孟欣的臉色徹底沉了，轉(zhuǎn)頭看見崔凌鶴眼底的質(zhì)問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。

“你要是信你大哥的話，覺得是我害她，就別再來纏著我！”

她說完拂袖就走，崔凌鶴連忙追上去，腳步踉蹌，卻總是頻頻回頭，心不在焉。

馬車?yán)铮蟾绨盐夜M(jìn)他的披風(fēng)里抱了許久。

而許是受驚又吹了冷風(fēng)，我夜里起了高熱。

昏昏沉沉中，崔凌鶴好像來了。

“阿妤，我只是想先把你送走，等我哄好欣欣，就讓大哥接你回來的......”

“我沒想到會(huì)差點(diǎn)讓你丟了命?！?/p>

“你放心，我會(huì)查清楚是誰要害你。等七日后欣欣要是選我做夫婿，我就收你做義妹，還像以前那樣對你好，給你買甜糕，帶你逛廟會(huì)，好不好？”

我迷迷糊糊聽著，卻用力搖頭。

“不......我不要和凌鶴哥哥再有關(guān)系了......”

夢魘里，有人輕輕拍著我的背，松木香裹著清竹香將我包裹。

崔衍的聲音格外讓人安心。

他說“阿妤不怕，夫君在。”

我便躲過了夢里的黑暗，在那溫暖中熟睡過去。

日子一日晃過，我也沒再出門。

可今日也到了皇帝給孟欣擇婿的期限。

因?yàn)楹闷婷闲罆?huì)選誰，來赴宴的人格外多。

我跟著大哥坐在角落，安安靜靜吃著眼前的桂花糕，心里竟沒什么波瀾。

好像孟欣選不選凌鶴哥哥，都再不會(huì)讓我心口發(fā)堵了。

可下一瞬，我嘴里的糕點(diǎn)就“啪”地掉在了碟子里。

殿中，孟欣捧著圣旨，穿過人群，目光直勾勾地望向我身旁的崔衍。

“臣女心悅丞相大人崔衍，愿侍奉左右，還請陛下成全！”

而崔凌鶴站在不遠(yuǎn)處，臉上的期待瞬間消失。

原以為這樣就讓他足夠難過，可下一瞬，他的臉色便比紙還白。

因?yàn)槊闲涝捯袈湎聲r(shí)，崔衍那清冷的嗓音便傳遍了大殿。

“臣想娶的人唯有阿妤，還請陛下成全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