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元節(jié)我從外地拉貨回家，卻沒想到剛睡下，警察就敲響了房門，問我昨晚是不是撞了人。

看著他拿出的人臉照片，我點頭承認(rèn)昨天掛倒了一輛電動車，賠了兩百塊。

但下一刻，一副手銬就被戴到我的手上，要我去一趟警局。

我人傻了：“我不是都賠錢了嗎？他還報警？”

“王八蛋，這么貪心早晚被車撞死！”

可到了警局，警察才一臉嚴(yán)肅地告訴我：“他已經(jīng)死了，就是被你撞的?！?/p>

我嗤笑否認(rèn)，直到被帶進(jìn)停尸房，看到了慘不忍睹的男人。

“法醫(yī)鑒定的死亡時間就是你撞人的時間，身上多處粉碎性骨折，當(dāng)場死亡?！?/p>

想著昨晚還跟我擺手說自己沒事的男人，又看了一眼臺上的冰涼尸體，我毛骨悚然。

如果這人當(dāng)場死亡，那昨晚和我說話的，還是人嗎？

01

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！

被警方帶出停尸房時我整個人都是傻的。

人在極度壓力之下會瘋狂回憶昨晚的所有細(xì)節(jié)。

可是任由我怎么想，人都不可能是我撞死的！

“就是你！你害死我老公，你不得好死！你這個畜生！”

我還沒想出個所以然，一旁倏然沖過來一個披頭散發(fā)的女人。

女人滿臉淚痕，扯住我的衣領(lǐng)就撲打怒罵。

“你怎么能做出這種事？！你必須為我老公償命！我絕不會放過你！”

我冷不防被她抽了好幾個巴掌，整個人都有點愣怔，好一會才反應(yīng)過來。

想來她就是警方剛才說的死者妻子了，好像叫趙曦？

“趙女士！你冷靜點！”

最后還是警方把形容癲狂的趙曦拉到一旁，伸手遞給我冰袋。

“周先生，還請你仔細(xì)回憶并跟我們敘述一下昨晚發(fā)生了什么。”

我后知后覺把冰袋摁上面龐，疼得輕吸一口氣，先是沖著一旁的趙曦開口。

“你怎么不分青紅皂白就打人？你老公不是我撞的！”

趙曦被警方攔著惡狠狠看著我啐了一口。

“不是你是誰？別在這狡辯了！”

我沖警方攤了攤手，開始敘述。

“昨天晚上......”

昨天晚上十二點左右，我剛接了妻子的電話。

她說最近快到中元節(jié)了，雖說不搞迷信這一套，卻還是讓我早點回家。

我對什么節(jié)日之類的想法不以為然，還想著這趟拉貨回去下一趟可以凌晨趕工。

這樣還能多掙一些，畢竟老婆也懷孕了。

可我剛掛斷電話沒多久，一個拐彎瞬間，就看見死者，也就是張恒在機(jī)動車道上騎著車。

我避讓不及，直接剮蹭到了電瓶車。

所幸張恒當(dāng)時只是受了一點輕傷，表示自己有急事，我賠個包扎錢就行。

說到這，趙曦當(dāng)場就要再次沖過來。

“你胡說！你說謊！我老公當(dāng)場就已經(jīng)死了！什么賠償輕傷，誰信你？”

經(jīng)過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和毆打，我終于耐心告誡，沖著她就怒斥。

“我昨天沒有喝酒！白天已經(jīng)休息過也沒疲勞駕駛！怎么可能看錯？”

“總不能他媽的是我撞了鬼吧？！”

我話還沒說完，警方卻拿出一個證物袋，里面是各種照片。

“周先生，那這個你怎么解釋？”

我一看照片，就睜大眼睛，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

只見照片上是支離破碎的電瓶車和死狀凄慘的張恒。

而拍攝的背景，正好是我昨天走的那條路。

“這、這怎么可能？！”

有生之年，我一個大男人頭回感受到什么叫不寒而栗，連帶腦子都有些亂了。

“國道兩端監(jiān)控顯示，這段時間只有你一輛車經(jīng)過，所以目前來看，你是兇手的嫌疑最大?！?/p>

警方冷著臉收起證據(jù)，言簡意賅宣布。

“不可能！我根本就沒撞人！”

我仍舊不敢相信，警方嘆了口氣，不多做解釋，只是提醒。

“如果你覺得我們這邊的懷疑有問題，可以拿你車?yán)锏男熊囉涗泝x自證清白?！?/p>

一聽這個，我卻無力垂下手。

“......車是拉貨的車，不是我的，老板沒給配記錄儀。”

不光沒有記錄儀，就連保險都沒有買齊。

我心里補(bǔ)上這一句，眼眶禁不住發(fā)紅。

這意味著，如果我被定罪，將會傾家蕩產(chǎn)。

“你這個畜生，就是你害死了我老公，現(xiàn)在還不愿意承認(rèn)！”

趙曦哭嚎出聲，幾乎是一口咬定我就是兇手。

“張恒！你死得好慘啊......全身骨頭都碎了......我要你償命！”

她哭著家庭頂梁柱崩塌，哭自己命苦。

我極力保持冷靜，忽然想到了什么，一把抓住警方的手。

“警官！撞擊痕跡呢？還有撞擊痕跡能證明我沒有撞過他??！”

可對此，警方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，拿出一張照片。

原來他們已經(jīng)找到了我的車。

而照片上車頭一塊明顯的凹陷，讓我瞬間遍體生寒！

02

“不對、不對，這不是撞張恒的痕跡！”

很快，我就反應(yīng)過來，伸手就指著那張照片的邊緣，一塊拍攝雖沒聚焦卻仍舊露出一半的石頭。

“這個凹陷是我避讓張恒的電瓶車之后，不小心撞了路邊石頭！”

警方聞言當(dāng)場沖著正在出外勤的同事打了電話。

經(jīng)證實，在張恒出事的另一側(cè)路邊，確實有一塊石頭上有撞擊痕跡。

可是只有這個依舊不能作為我沒有撞擊的證據(jù)。

“國道邊上有個村子，昨天晚上聲音還挺大的，肯定有目擊證人！”

我深吸一口氣，事到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巧合。

警方彼此對視一眼之后，便準(zhǔn)備帶著我去走訪。

“你就是想拖延時間，到時候證據(jù)毀得差不多了再脫罪！”

趙曦看著我的眼神滿是恨意，警方無可奈何，又只能勸了她半天。

好說歹說，一行人終究還是來了離事故地點不遠(yuǎn)的那處村子。

警方也確實找到了一個神情莫名緊張的男人。

在詢問之下，男人直接點頭。

“您問昨天晚上那起車禍?。繂?！我確實看見了，當(dāng)時我正好半夜起來放水，好巧不巧趕上了?！?/p>

聽見他這么說，我本能松了一口氣。

可下一刻，男人卻滿臉后怕。

“當(dāng)時現(xiàn)場撞得可慘了，那個騎電瓶車的男人直接就被撞飛了！后來那個貨車還從他身上壓過去了！”

說到這，他還仔細(xì)回憶了半晌。

“那車撞完之后就跑了！司機(jī)下都沒下來，我記得車牌號好像是3649？”

“......你說什么？！”

我驚愕看著他，當(dāng)場就要沖過去暴怒出聲。

“你胡說！什么撞飛壓過去，根本就沒發(fā)生過！”

“周磊！你冷靜點！”

警方快速把我控制住，我目眥欲裂就要沖上去撕爛他的嘴。

“你為什么撒謊？！是誰授意讓你這么說的？誰？！”

我的激動很快被警方按住，趙曦瘋了似的沖過來對著我就是一陣廝打。

“你這個畜生！撞死一個還不夠？現(xiàn)在還想殺人滅口？你還是不是人啊？！”

“不是我撞的，你還要我說多少次？！”

我心急如焚，可是卻怎么也解釋不清。

也是，現(xiàn)在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什么解釋的必要？

“這位......李先生是吧？你愿意承認(rèn)你剛才說的話句句屬實并為此負(fù)責(zé)嗎？”

警方又一次翻來覆去地詢問了李研情況，李研的說辭仍舊和之前一樣。

他說當(dāng)時透過車窗，好像主駕駛上就是我。

咔嗒。

我被重新戴上手銬，在警車?yán)餄M臉絕望。

倘若真的是我那天真的撞死了人，出于不想承認(rèn)才腦袋里出了癔癥，欺騙自己。

那豈不是就意味著我如果不支付巨額的賠償，就要坐牢。

想到這，我愁容滿面抓著自己的頭發(fā)，一時間完全想不出對策。

搞不好自己這輩子都完了。

那我老婆怎么辦？未出世的孩子怎么辦？！

“周先生，我們是想相信你是清白的，但是目前這個情況，對你非常不利?！?/p>

警方嘆了口氣，遞給我一瓶水。

“當(dāng)務(wù)之急是你先支付喪葬費，得到家屬諒解，這樣后面的事情才好開展?！?/p>

我雖然心里百般不愿，可目前確實是這么個情況。

只要我說服張恒家屬諒解我，自然就不用去坐牢了。

不然到時候真去坐牢，我還懷孕的老婆怎么辦？

這確實是最優(yōu)解。

想到這，我只好給老婆林瑤打去電話。

她前幾天胎像不穩(wěn)，這幾天正在醫(yī)院做保胎治療。

還不知道會作何反應(yīng)。

電話接通瞬間，我痛苦閉上眼睛，嗓音嘶啞。

“老婆......出事了，你能來一趟市局嗎？”

03

林瑤挺著肚子，幾乎是狼狽地出現(xiàn)在我面前。

“......周磊！”

看著她發(fā)紅的眼眶，我意識到她應(yīng)該是在打車來的路上就哭過了。

她走過來一把就摟住了我，心疼無比拍了拍，哪怕自己害怕得要命，還是嗓音顫抖安慰我。

“怎么搞成這個樣子呀？沒事的我來了，我來了，沒事的......”

我眼睛發(fā)酸，手上戴著手銬沒辦法擁抱她，只能把這件事一五一十地說了。

林瑤聽完，看著我就開口。

“老公，我知道你不是那種說謊和逃避責(zé)任的人，我相信你！”

我握住她的手，深深點頭。

可林瑤這么一說，一旁的趙曦和李研先不愿意了。

“你什么意思??？你的意思是，我們說謊？”

趙曦嗓音尖銳開口，李研也跟著附和。

“我有什么說謊的必要？他周磊坐不坐牢跟我都沒關(guān)系吧？我不過是實話實說！”

林瑤性格溫柔，哪里見過這種刁民，張了張嘴半天都沒能說過他們。

趙曦直接沖著她就啐了一口。

“你一口一個老公叫得親熱，我丈夫現(xiàn)在可還在太平間呢！”

“你嘴皮子上下一碰說相信他他就是無辜的了？開什么玩笑！”

“我告訴你，你們必須賠償！這件事沒完！”

林瑤被她罵得無地自容，趙曦甚至幾次還想上前打人，警方及時制止了沖突。

“我出來的急，沒拿那么多......”

林瑤一開始以為只是出了車禍，并沒有死人，所以只帶了一張卡過來。

我痛苦閉上眼，知道她要干什么了。

只見林瑤掏出近半積蓄，整整十萬塊，先給了趙曦先墊著。

趙曦滔滔不絕怒罵的嘴終于借此停歇，可臉色卻仍然不太好看。

“周磊，我告訴你，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翻篇的，這十萬是你們應(yīng)該給的！我們不會諒解！”

“趙女士，你就先少說兩句吧！”

她的這種態(tài)度讓警方都有些不滿，可趙曦一副我弱我有理的態(tài)度。

“警官，我現(xiàn)在一個寡婦，還有什么好怕的？！”

“我家里還有個幾歲大的孩子，現(xiàn)在頂梁柱沒了，沒有賠償我們一家老小怎么辦？！”

最后，警方用去領(lǐng)遺體的借口，才讓趙曦不情不愿離開。

“老婆，對不起?！?/p>

我看著林瑤，滿臉都是愧疚。

“現(xiàn)在這個局面，意味著咱們家很有可能賠得傾家蕩產(chǎn)，甚至我自己都有可能進(jìn)去......”

“都是我的錯，我沒聽你的直接回家，全都是我的問題！”

林瑤一聽我說這話，眼淚直接就落了下來，開口卻語氣堅定。

“這件事怎么能怪你？你也是為了這個家......”

“周磊，我不相信人是你撞的，你放心，我一定會想辦法還你清白的！”

一聽這話，我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。

想到自己和妻子結(jié)婚多年才攢出這點錢，甚至孩子還沒出世就可能沒見過我這個父親，我就忍不住泣不成聲。

孩子和家人永遠(yuǎn)都是一個男人的軟肋。

可哪怕是為了林瑤，我也下定決心不能坐以待斃。

“周磊，趙曦那邊已經(jīng)領(lǐng)走遺體了，目前這個案件還存在一些證據(jù)不足的問題，你現(xiàn)在可以取保候?qū)徚??！?/p>

警察通知趙曦他們已經(jīng)帶走了尸體，因為證據(jù)不足我簽字也能離開。

“回家之后記得隨時和警方保持聯(lián)絡(luò)，你現(xiàn)在還沒徹底洗清嫌疑?！?/p>

叮囑一番后，我和林瑤一起離開。

但從警局出來后，我就跟林瑤道了別。

“老婆，你還懷著孕，先回家，這件事有蹊蹺，我必須去調(diào)查一下?！?/p>

跟滿眼擔(dān)心的林瑤分開之后，我順著之前填材料時看到的死者家屬住址，跟了上去。

果然，死者也是案發(fā)現(xiàn)場附近村子的人。

04

趙曦回家之后，就聯(lián)合一眾親屬給張恒支起了靈堂。

現(xiàn)在天氣熱，人的遺體放不了多長時間，想必很快就會走完流程順利下葬了。

可我看著她家大門飄著的白布，總覺得氣氛有些奇怪。

張恒的親戚似乎并不多，零零散散幾個人。

按理來說沒了這么一個大活人，家人都是要哭一哭的。

就算不哭，表情也應(yīng)該是悲傷難過才對。

可每個人的表情都極其冷漠，甚至說是面容平淡的。

甚至在靈堂支起來沒多久，其他人就零零散散地回去了。

大中午的，整個院子里一個人都沒有，無比詭異。

但我卻沒有過多思考，甚至這樣對我更好。

我拿出手機(jī)開著攝像頭，戴好手套就直接潛進(jìn)了靈堂。

目前正值中午，陽氣最盛，可我還是感覺出一股沒來由的陰冷。

大概是靈堂中間放著冰袋的棺材的問題。

畢竟哪怕放著冰袋，遺體現(xiàn)在也已經(jīng)有點腐爛了。

我強(qiáng)忍恐懼看過張恒一眼，應(yīng)該是還沒到穿壽衣的時辰，他還穿著出事的那一身。

強(qiáng)忍恐懼把手伸進(jìn)他衣服里時，我倏然一愣。

隨后，摸出來了二百塊錢。

果然在這！

我激動無比，這二百塊錢正好能證明我的賠償確實是真實存在的！也是我脫離嫌疑的最好證明！

小心翼翼把錢裝在證物袋后，我剛準(zhǔn)備離開，卻突然聽到了他們房子里傳來隱約的對話聲。

“小曦，我們這樣不就是喪良心？萬一......萬一要遭天譴怎么辦？”

一個男人壓著聲音開口，隨后趙曦狠聲反駁。

“什么遭天譴？你怎么還信這個了！我告訴你，這件事必須這么做不可！”

我整個人站在門外，從聽見那個男人的聲音開始，渾身的血液幾乎從頭涼到尾！

為什么屋里會有已經(jīng)死了的張恒的聲音？！

我再也忍不了似的猛地敲門。

“開門！我知道你們在里面！一天天的裝神弄鬼誣陷我，別以為我不知道！”

砰砰！

隨著我敲門的聲音越來越大，里面突然陷入了沉寂。

過了一會，趙曦不甚耐煩地慢吞吞開門，張嘴就是一句。

“你這個殺人兇手來這干什么？！”

說到這，她語氣一頓，上下一打量我就嗤笑。

“怎么？你這種人還有良心過來看看？”

“省省吧！這里沒人歡迎你，你也不怕我丈夫的亡魂過來跟你尋仇！”

我一把推開她就要往屋里去。

“剛才屋里跟你一起說話的那個男人呢？！在哪？！”

趙曦被我推了一個踉蹌，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將我推出門外，惡狠狠怒罵。

“你這是干什么？！上趕著欺負(fù)人嗎？！”

“現(xiàn)在我老公沒了，你就過來欺負(fù)我是吧？你還是不是人??！”

她罵著罵著就嚎啕大哭起來。

隨著趙曦的哀嚎，她的鄰居出來一起對著我就是指責(zé)。

“他這個兇手怎么還不去坐牢??？今天來這干什么？總不能是來滅口的吧？”

“呸！我就沒見過這么喪心病狂的人！”

“你要是再敢往前街坊鄰里可就對你不客氣了！”

眼看著村民抄起武器，我一時間沒能輕舉妄動。

可哪怕我勸他們冷靜，毆打還是接踵而至。

我一邊跑一邊捂著腦袋，渾身多處破皮淤青。

離開村子之前，我回頭看著趙曦躲在他們身后一副柔弱的樣子，氣極反笑怒吼。

“趙曦！我絕對饒不了你，咱們明天法庭上見！”

第二天，法院公開受理了國道車禍一案。

我在被告席，直接就說明了自己的訴求。

“一，你們必須退還我妻子昨天給你們的十萬元！”

“二！國道車禍一案跟我毫無關(guān)系！必須還我清白！”

趙曦想都沒想就破口大罵。

“周磊，你還要不要臉??？！誰不知道我丈夫就是你開車撞死的，你憑什么讓我還你清白？！”

這話一出，就連觀眾席都對我指指點點。

我卻直接拿出一個檔案袋，氣沉丹田。

“憑什么？就憑證據(jù)在我手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