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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
他手里拎著那個坑坑洼洼的鐵皮暖壺,壺口冒著微弱的熱氣。
“水?!彼曇暨€是硬邦邦的,像塊凍硬的石頭,把暖壺往炕沿上一墩。目光習慣性地掃視一圈屋子,最后落在蘇蔓身上。
她正坐在炕沿上,背對著他,微微弓著腰,一只手按著小腹。
昏暗的光線下,她的背影顯得更加單薄和柔弱。
陸承洲的眉頭皺了一下。這女人,又要說這疼那癢的作妖了么?
蘇蔓被他的話語驚動,但卻不想回答,她又不是犯人,憑什么連想什么都要詳細匯報,再說,她也不好意思跟他說,在想姨媽巾。
她深吸一口氣,壓下小腹的墜痛和心頭的煩躁,轉過身看到水壺。她想起來了,原主要每天都洗澡,但戈壁灘水源珍貴,不能滿足她這資本家大小姐的要求。
但陸承洲也真是被她作煩了,所以答應她每天都有熱水洗腳。
“謝謝?!碧K蔓聲音里沒什么情緒,許是職業(yè)習慣,她也有潔癖,能洗腳自然是好的,她心里第一次感謝原主的作精體質。
蘇蔓走過去拿起暖壺,往搪瓷盆里倒了點熱水。又兌了些涼水,試了試溫度。
然后,她脫下腳上那雙黑呼呼的棉鞋,又褪下厚厚的棉襪。一雙好看的腳露了出來。
腳型纖秀,腳踝纖細。皮膚更是那種近乎透明的白,腳趾圓潤小巧,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,透著淡淡的粉色。
腳背上幾根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,蜿蜒著隱入腳踝的陰影里。熱水氤氳的熱氣升騰上來,熏得那腳踝處的皮膚微微泛紅。
在這灰暗的土坯房里,這雙赤足白得刺眼,精致得如同典雅的瓷器,與周圍的環(huán)境格格不入。
陸承洲的目光,不由自主地被那雙腳吸引過去。像被磁石吸住,無法移開。那抹晃眼的白,在昏黃的油燈下,帶著一種近乎妖異的的誘惑力。
一股莫名的燥熱,毫無征兆地從他小腹竄起,瞬間蔓延全身。喉嚨干得發(fā)緊,像被烈日暴曬過的戈壁灘。
他別過頭去,視線慌亂地釘在對面斑駁的土墻上,仿佛那墻皮上突然開出了花。臉頰不受控制地騰起一股熱意,耳根更是燒得發(fā)燙。
該死。這女人,一定是在耍新花樣。
洗個腳都,都這么......勾人。
他喉結不能控制的滾動了一下,強迫自己不去看那邊。心里那股邪火蹭蹭往上冒。
這資本家小姐,真是......他找不到合適的詞形容,只覺得渾身不自在。
蘇蔓低著頭,將雙腳浸入溫熱的盆水中。溫熱的水流包裹住冰冷的腳趾,帶來一陣舒適的暖意,稍稍緩解了小腹的墜痛。
她舒服地喟嘆一聲,輕輕撩起水花,沖洗著腳背和小腿。
她沒注意到陸承洲的異樣?;蛘哒f,她根本不在乎。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怎么解決迫在眉睫的“姨媽巾危機”。
洗完腳,她擦干水珠,重新穿上襪子。那股溫熱感從腳底蔓延上來,讓她感覺舒服了一些。
陸承洲見她洗完了,才僵硬地轉過身。他清了清嗓子,似乎想打破這尷尬的沉默,從軍裝口袋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,遞了過來。
“在家無聊的話,看看書?!彼曇粢琅f硬邦邦的,眼神卻有點飄忽,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蘇蔓有些意外地抬頭看他。給她的書?這木頭疙瘩,居然還有這份心,知道關心人了。
她心里那點因為姨媽巾帶來的煩躁,稍微被這意外的“體貼”沖淡了一絲。
她伸手接過書,臉上甚至帶了一絲討好的笑意:“謝謝?!?/p>
她想要不問問陸承洲,知不知道哪里能搞到進口的衛(wèi)生棉條。
然而,當她看清封面上的字時,那點笑意瞬間僵在了臉上,想問姨媽巾的心思也跟著死得透透的。
《端正思想,堅信人民的力量!》
蘇蔓:“......”
她感覺一股氣堵在胸口,上不去下不來。她剛才居然還覺得他體貼,體貼個鬼!
這分明是變著法地敲打她,提醒她成分問題,讓她“端正思想”。
陸承洲,你是真狗啊。
這狗要是能給她找姨媽巾都是見鬼了,沒準還得批評她資本家做派,思想有問題。
蘇蔓深吸一口氣,強壓下把書扔他臉上的沖動。不行,不能發(fā)作。她現在頂著“資本家小姐”的帽子,任何對“革命書籍”的不滿,都可能被無限放大。
她抬起頭,臉上硬生生擠出一個“驚喜”的笑容,聲音刻意放得又軟又甜,帶著點夸張的感動:“陸承洲,你真好。謝謝你,你一定是想鼓勵我,讓我堅信人民的力量,相信組織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,我爸爸媽媽......他們一定會沒事的?!?/p>
她捧著那本紅彤彤的小冊子,眼神真誠地看著陸承洲,仿佛捧著什么稀世珍寶。
陸承洲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和深刻解讀弄得一愣。
他給她書,純粹是看她在家無所事事,怕她又胡思亂想尋死覓活,順便而已,也確實有那么一點點敲打的意思。
可他完全沒想到,她會解讀成鼓勵和信任。
他看著蘇蔓那雙亮晶晶的眼睛,心里瞬間警鈴大作。
這女人,要么是真的單純到傻,要么......就是心機深重,演技精湛。絕對不能低估。
他臉色更冷了,硬邦邦地丟下一句:“早點睡?!?/p>
然后脫了外衣,只穿著里面的舊襯衣和軍褲,率先爬上了炕,背對著她躺下,占據了炕尾的位置。
蘇蔓看著他僵硬的背影,撇了撇嘴。
她也沒扭捏,吹滅了油燈,摸黑爬上炕的另一頭,在炕頭躺下。兩人之間隔著將近一米的距離,中間還橫著一個充當“楚河漢界”的小炕桌。
蘇蔓閉著眼睛,小腹的墜痛感一陣陣襲來,讓她睡意全無。
她蜷縮著身體,一動不敢動。小腹深處那股熟悉的酸疼越來越洶涌,像有一股滾燙的“紅流”已經漫至邊緣,隨時要噴涌而出。
接下來必將是那“血流成河”的場面,想到這些,極大的委屈和恐慌不斷抓撓著她的心臟。
她只有身上這一條舊棉褲,一旦弄臟,在這物資匱乏的戈壁灘,她上哪兒去找替換的。
難道要她光腚躲在這土坯房里......等春天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