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.

接下來的幾天，我敏銳地覺察到霍之禹在不斷試探我。

這天霍之禹送我回家，下車時，他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：

「程老師，你丈夫很忙？」

我僵了僵，嗯了聲，欲蓋彌彰補了句：「一點點路，我走回去就行?！?/p>

他沒說話，搖上車窗。

我走了兩步，發(fā)現(xiàn)他的車沒動。

隔著不透光的車窗，我仿佛能看見他黑沉如墨的眼睛在死死地盯著我。

我低下頭，聯(lián)系顧祎揚趕緊來接自己。

在顧祎揚氣喘吁吁下樓后，我當著霍之禹的面甜甜蜜蜜地抱上他的腰，臉上掛著燦爛又幸福的笑。

和顧祎揚相依進小區(qū)時，我余光看了眼門口，霍之禹果然沒有再等下去，已經驅車離開了。

我如同將將上岸的溺水之人，長舒了一口氣。

在我和顧祎揚的同框越來越多后，霍之禹似乎沉默了許多。

這天，我?guī)е舶踩ビ螛穲觥?/p>

很巧的碰到了霍之禹和小舟。

他們正站在小攤前，兩個小孩一見面，就開開心心地牽手一起玩了。

霍之禹看著一個貓咪玩偶，突然問我道。

「程老師喜歡貓嗎？」

我一愣，沒有回答。

霍之禹收回視線笑了笑：「我之前不太喜歡，看到貓就心煩。不過我妻子很喜歡，所以連帶著我也喜歡這些小東西。」

「程老師不知道吧，我們家有一只她養(yǎng)的小貓，已經這么大了?！?/p>

霍之禹笑著比了個大小。

我笑容一僵，指尖有點不可制的顫抖。

我知道他在說什么。

大學時我曾經撿到過一只流浪貓，我妄想著和他共同扶養(yǎng)一個生命來加深羈絆。

可后來他把貓丟了，我難過地質問他丟去哪了，他什么都沒說。

他只說自己不喜歡貓，以后別再給他帶了。

現(xiàn)在看來，不是他不喜歡貓，而是他不喜歡我。

時間很快到了中午，霍之禹看了看表，提出要帶孩子們一起吃飯。

我看著安安餓得前胸貼后背的樣子，點頭同意。

我們坐在游樂場的餐廳里，吃了一頓食不知味的飯。

好不容易將要吃完，我迫不及待要走。

后廚卻突發(fā)事故，砰得一聲爆炸聲灌入耳畔，我渾身一震，下一刻已然僵在原地。

濃煙不斷涌來，像無數巨手掐住我的脖子，窒息感吞噬全身。

大量出逃的人裹挾著我，把我撞倒在地。

「快跑，著火了！」

我聽不見誰在說話，安安好像在哭，所有的聲音像隔著一層水霧，聽起來很遠。

臉上的傷疤像被直接剖開，疼得入骨。

「徐晏！」

直到一只大手穿越濃霧，有力而堅定地攥在我的手腕上。

「走！」

爆炸很快被處理了，霍之禹扶著我的肩膀，低聲道：

「沒事了，傷到沒有？」

剛才發(fā)生的一切好像一場夢。我還恍惚著沒回神，措不及防聽到這話，愣神著扭頭。

剛剛，霍之禹喊了我“徐晏”......

他認出我了嗎？

不敢再想，我趕緊低下頭，以孩子受到驚嚇為由，和霍之禹告了別。

為了短時間內不再和霍之禹見面，我甚至向他請好了假。

【抱歉霍先生，安安不太舒服，明后兩天不能來教小舟了。】

霍之禹看著手機上發(fā)來的信息，眉心皺的更緊。

他不知道對著一個完全陌生的女人，會一次次恍惚地將她認成徐晏。

徐晏已經離開五年了，這五年他找遍了海城，也沒有找到她的下落。

而這個女人和徐晏沒有一處地方是相像，她不該是徐晏。

他自嘲一笑，掐滅了心思，發(fā)動車子想走。

手卻突然頓住。

他看到那個家教老師一直掛在嘴上的丈夫鬼鬼祟祟地出了門，和迎面而來的一個男人牽起了手。

那臉上，分明帶著羞靦和欣喜。

一股惡寒席卷了霍之禹全身，緊接而來是莫名的憤怒和氣惱。

程雅禾的丈夫喜歡的是男人？

他怎么敢的！？

作為一個父親，一個丈夫，居然背著家庭在這里和一個男人私會？

霍之禹的胸腔劇烈起伏著，他攥緊手機，咬牙吐出一句話。

「給我查，查清楚這個顧祎揚和程雅禾是怎么結婚的！」

......

再見霍之禹已經是一周后。

他發(fā)了信息，說要帶小舟出去玩，暫停幾節(jié)課，正合我心意。

等我整理好心情再邁入霍家，卻沒看見小舟。

只有客廳中坐著的霍之禹。

「霍先生，小舟在琴房了嗎？」我問。

「他不在家?！?/p>

霍之禹冷冷的四個字把我砸懵了。

他站起身，一步步朝我走來。

男人背著光，陰影將我籠罩。

詭異的不安感驟然升起，我本能后退兩步，強笑著開口：

「孩子不在，那我先走了?！?/p>

「徐晏?！?/p>

極沉的兩個音，帶著微微顫抖。

我僵住，一顆心臟已經要跳出了喉嚨。

死一般寂寥的客廳內，男人的呼吸沉重，從胸腔深處起伏，擠出一聲嗤笑。

「不對，我還是叫你程雅禾。把我耍這么久，很好玩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