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黑風(fēng)，回來！別追了！」

張援朝洪亮的聲音在青山村的河邊響起。那條通體烏黑的老獵犬，正低吼著追趕兩個鬼鬼祟祟的年輕人。聽到主人的呼喊，黑風(fēng)立刻停下，喉嚨里發(fā)出威脅的嗚咽，但還是搖著尾巴跑了回來。

「這張大爺?shù)墓?，真是神了，比咱家的娃還聽話?！拐诤舆呄床说耐跫疑┳又逼鹧χf，「大爺，你家黑風(fēng)養(yǎng)了多少年了？」

「十五年了?！箯堅紫律恚植诘拇笫謸崦陲L(fēng)油亮的皮毛，眼神里滿是疼愛，「當(dāng)年在山里撿到它的時候，還是個沒斷奶的小狗崽，凍得就剩一口氣了?！?/p>

「十五年！」王家嫂子一臉驚訝，「一般的土狗哪能活這么久？都快成精了?！?/p>

「黑風(fēng)不一樣?！箯堅穆曇衾锿钢还勺院溃杆ㄈ诵?，我一個眼神它就懂。自打我從部隊上退下來，老婆子又走得早，這十五年，就它陪著我。沒黑風(fēng)，我這把老骨頭早不知道扔哪兒了。」

王家嫂子看著這一人一狗，心里也是感慨。確實(shí)，自從張援朝的老伴去世后，這條老獵犬就成了他唯一的伴兒。作為村里德高望重的退伍老兵，張援朝沒事就愛在村里轉(zhuǎn)悠，黑風(fēng)總是寸步不離地跟著，像個最忠誠的警衛(wèi)員。

「張大爺，村長讓你過去一趟！」村里的小伙子劉三急匆匆地跑過來，「說是李富貴又在村委會發(fā)飆了！」

聽到「李富貴」這個名字，張援朝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。黑風(fēng)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氣，脖子上的毛微微豎起，發(fā)出了低沉的咆哮。

「又是他！」王家嫂子憤憤地把菜盆往地上一墩，「那個李富貴，仗著自己開了個化工廠有幾個臭錢，在咱們村都快橫著走了，遲早要遭報應(yīng)！」

「黑風(fēng)，在家等著。」張援朝拍了拍黑風(fēng)的腦袋，但黑風(fēng)卻固執(zhí)地跟在他身后，喉嚨里發(fā)出不安的嗚嗚聲。

「算了，跟著就跟著吧。」張援朝嘆了口氣，「這家伙，是擔(dān)心我這把老骨頭吃虧?！?/p>

村委會的大院里，早就吵成了一鍋粥。

「憑什么不讓我們?nèi)ズ永锎蛩?？我們祖祖輩輩都喝這條河的水！」

「就是！李富貴，你那個破廠子排出來的毒水，把河里的魚都毒死了，你還有理了？」

「都安靜！都安靜！有話好說嘛！」村長王長貴夾在中間，滿頭大汗，聲音都喊劈了。

張援朝沉著臉推門進(jìn)去，原本亂糟糟的村民們頓時像找到了主心骨。

「援朝大爺來了！你快給咱們評評理！」

「張大爺，你可得為我們說句公道話啊！」

張援朝目光如電，掃視一圈，最后落在主位上翹著二郎腿、滿臉不屑的李富貴身上。他身邊站著幾個穿著背心的壯漢，一個個紋著龍虎，一看就不是善茬。

「李富貴，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」張援朝開門見山地問。

「我當(dāng)是誰，原來是張大爺?！估罡毁F皮笑肉不笑，「沒什么大事，就是這些泥腿子瞎起哄。我的工廠給村里交著錢，用點(diǎn)水怎么了？他們非說我污染了河水，這不是沒事找事嗎？」

「沒事找事？」六十多歲的老孫頭氣得渾身發(fā)抖，「你看看我這手！就是用了你們廠子排過水的河水洗了手，就爛成這樣！你這是要斷了我們青山村的根??！」

「你手爛了怪我？」李富貴站起來，指著老孫頭的鼻子罵道，「誰知道你是不是得了什么臟??！我告訴你，我的工廠手續(xù)齊全，排的水都是達(dá)標(biāo)的！你們再敢胡說八道，我告你們誹謗！」

「達(dá)標(biāo)？你騙鬼呢！」另一個村民也站了出來，「以前清澈見底的河，現(xiàn)在一下雨就泛著五顏六色的泡沫，那味兒隔著二里地都熏死人！我家的羊喝了河水，當(dāng)天就死了！」

「那是你家羊倒霉！」李富貴滿不在乎，「做生意嘛，總有點(diǎn)損耗是正常的！」

張援朝聽著這些，拳頭越攥越緊：「李富貴，往河里排毒水，這是犯法的。村民們的健康和活路都指著這條河，你不能這么干！」

「張援朝，你算個什么東西？」李富貴猛地把矛頭對準(zhǔn)他，「一個退伍的老東西，也敢來教訓(xùn)我？我告訴你，這事你管不著！」

「我是青山村的人，村里的事就是我的事！」張援朝不卑不亢，聲音鏗鏘有力，「你要是再這么胡來，我就去縣里的環(huán)保局告你！」

「告我？」李富貴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，笑得前仰后合，「你去??！你看看環(huán)保局的人是聽你的，還是聽我的！」

話音剛落，門口傳來一陣兇狠的咆哮。黑風(fēng)不知什么時候擠了進(jìn)來，正弓著背，齜著牙，死死地盯著李富貴，喉嚨里發(fā)出滾雷般的低吼。

「哪來的死狗！」李富貴被嚇了一跳，惡狠狠地瞪著黑風(fēng)，「張援朝，管好你這畜生！要是敢咬人，我立馬把它打死燉了！」

「黑風(fēng)，過來。」張援朝想把黑風(fēng)叫到身邊，但黑風(fēng)紋絲不動，一雙眼睛像釘子一樣釘在李富貴身上。

「嘿，這狗還真邪門，怎么就沖著李富貴叫？」有村民小聲說。

「狗通人性，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唄?！?/p>

「我看這狗比某些人都明白事理。」

李富貴聽著這些議論，臉上掛不住，抓起桌上的暖水瓶就要朝黑風(fēng)砸過去。

「你敢！」張援朝一個箭步上前，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扣住李富貴的手腕，「你動它一下試試！」

兩人四目相對，空氣中火藥味瞬間爆開。李富貴的幾個手下也圍了上來，村委會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(diǎn)。

「張援朝，你他媽給我放手！」李富貴掙扎著。

「你先把水瓶放下！」

「我放不放，關(guān)你屁事！」

就在這時，村長王長貴趕緊上來和稀泥：「哎呀，行了行了，都消消氣！有話好好說，別動手，別動手！」

「有什么好說的？」李富貴甩開張援朝的手，整了整自己的金利來領(lǐng)帶，「王長貴，你是村長，你告訴他，我李富貴為村里做了多大貢獻(xiàn)！他張援朝算個什么東西？」

王長貴一臉為難：「富貴啊，援朝大爺也是為了大家好......」

「為大家好？」李富貴冷笑，「他就是個多管閑事的老頑固！」

「李富貴，你嘴巴放干凈點(diǎn)！」張援朝怒喝道。

「我就不干凈，你能把我怎么樣？」李富貴挑釁地看著他，「我告訴你，在青山村，現(xiàn)在是我李富貴說了算！你最好給我安分點(diǎn)，不然......」

「不然怎么樣？」張援朝寸步不讓。

「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！」李富貴用手指著張援朝的鼻子，「還有你這條老黑狗，看著就晦氣！哪天惹得老子不高興，直接扒了它的皮！」

聽到這話，黑風(fēng)突然發(fā)出一聲震天的咆哮，如一道黑色的閃電，猛地?fù)湎蚶罡毁F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