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時起不來身，段凌風(fēng)看到她滿頭是血的樣子也不禁一愣。

慕昭自小跟著慕將軍強身健體，沒想到他輕輕一拽就會把她摔得這么狠。

他剛想去扶，就聽陸雪婕哭道：“我不小心打翻了粥碗，姐姐覺得我是故意的，就扇了我一巴掌……”

段凌風(fēng)連忙抬起她的下巴，看到陸雪婕側(cè)臉上的巴掌印時不禁面露心疼。

他輕斥慕昭道：“摔了一個碗而已，何必下這么重的手！”

慕昭頭暈眼花說不出話，陸雪婕則起身要走：“凌風(fēng)，姐姐這么厭棄我，我還是離開王府吧，我、我實在害怕……”

她掩面痛哭起來，段凌風(fēng)動作輕柔地扶住她：“有我在，不必怕。”

慕昭低低地冷笑一聲，扶著墻站起來。

“真的嗎？王爺若能對姐姐施以小懲，想必姐姐日后就不敢打我了。”

段凌風(fēng)猶豫片刻，在看到陸雪婕滿臉的淚水后還是出聲道：“來人，把王妃關(guān)進(jìn)地牢?！?/p>

“段凌風(fēng)！”慕昭錯愕地看向他。

“昭昭，只是關(guān)你一夜而已，”段凌風(fēng)卻避開她的目光，“你好好反思，今后不要欺負(fù)雪婕?！?/p>

慕昭被人拖進(jìn)冰冷潮濕的地牢。

她自小怕冷，段凌風(fēng)是知道的。

以往冬天出游，他怕她著涼，用大髦把她裹得嚴(yán)嚴(yán)實實，修長溫?zé)岬氖謹(jǐn)n住她的手，將他身子的暖意源源不斷地傳給她。

如今那雙手的暖意再不對她散發(fā)，甚至還將她推進(jìn)寒冷之中。

她現(xiàn)在本就體弱，春夏都得蓋著薄被，如今在地牢里只能靠蜷縮身體保暖。

不知熬了多久，陸雪婕的聲音在牢門口響起。

“王爺吩咐讓王妃反思，你們還不快去上刑，讓王妃好好長長記性？”

兩個五大三粗的看守將慕昭架起來，附有倒刺的長鞭沖她狠狠劈下！

“??！”

慕昭不禁發(fā)出一聲痛呼，衣襟上登時顯出血跡。

劇烈的疼痛讓慕昭止不住地顫抖著，每一鞭子都狠狠帶下她一小塊血肉，不過片刻她就成了一個血人。

鞭子接連不斷地朝她身上甩來，慕昭痛得冷汗與鮮血齊流。

直至天明，她才被人從行刑架上放下來。

小萱抽泣著將她扶回房間。

慕昭忍住痛意，攥緊小萱的衣袖：“小萱，你馬上走，離開王府?！?/p>

小萱含淚搖頭，慕昭的眼神卻格外堅定。

只有把小萱送出去，她才能安全。

甚至，能躲過段凌風(fēng)的耳目，替慕家尋得平反的證據(jù)。

三天之后，慕昭已經(jīng)能下床走動，便在這天親自送小萱出府。

她眼看著小萱出了城，才放心地轉(zhuǎn)身回府，卻在途中的首飾鋪子里看到了段凌風(fēng)和陸雪婕。

段凌風(fēng)拿著一支做工精巧的簪子往陸雪婕頭上比劃，另一只修長的手動作輕柔地為她挽起落在耳邊的碎發(fā)。

慕昭的雙腿像被灌了鉛，明知道看了會讓自己心痛，卻怎么也走不動。

段凌風(fēng)也曾這樣為她畫眉梳妝，抬著她的下巴時手指輕輕摩挲，像正注視著一個稀世珍寶。

他聲音含著萬千柔情蜜意，聽得慕昭如沐春風(fēng)：“昭昭，你真美?！?/p>

她羞得想別過臉，卻被段凌風(fēng)輕笑著在額上印下一個吻……

慕昭只覺得眼眶酸脹，拖著沉重的步子就要離開。

陸雪婕在這時驚喜地叫了一聲：“姐姐！”

“這么巧在這遇見姐姐，姐姐也來挑些首飾吧，”陸雪婕笑著，“雖然將軍府已經(jīng)沒了，可姐姐畢竟還是寰王妃，也該好好打扮自己才是。”

慕昭看到她滿頭昂貴華麗的珠釵，也微微一笑：“慕家家教甚嚴(yán)，注重內(nèi)里德行的修養(yǎng)，不喜裝飾奢華，不喜金玉其外、敗絮其中?！?/p>

陸雪婕聞言，眼里很快蒙上一層水汽：“我知道姐姐還在怪我，可慕將軍賣國是不爭的事實，妹妹只是為了黎民百姓才把真相說出來罷了！”

“我給姐姐跪下來，求姐姐原諒！”她扶著肚子作勢要跪，段凌風(fēng)眼疾手快地扶住。

他蹙眉將陸雪婕擋在身后：“夠了！你何必總用言語刻薄雪婕！這就是你將軍府的家教？”

段凌風(fēng)微微慍怒，聲量大了些，過往路人不禁側(cè)目。

“那就是慕家賣國賊的女兒？”

“僥幸逃過一死還不夾著尾巴做人，竟在光天化日之下逼孕婦下跪！”

“要不是慕家人，何至于死那么多將士和百姓，該讓這女人以死謝罪！”

“打死她！打死她！”

慕昭聽著滿街人對她和慕家的辱罵，手腳格外冰涼。

她轉(zhuǎn)頭想解釋，迎來的卻是民眾在群情激憤下?lián)]出的拳頭！

“??！”

慕昭不知被誰踹了膝窩，猝然倒在地上，無數(shù)拳腳瞬間如冰雹一樣，不斷擊打著她本就脆弱的身體。

有人甚至抄起磚頭、木棒、鋤頭，帶著風(fēng)聲狠狠砸下。

她分不清每一次疼痛的來源，只能護(hù)住頭顱，在混亂和窒息中蜷著身子被動地接受攻擊。

吵嚷的謾罵和詛咒聲中，慕昭勉強睜開被打腫的眼睛，下意識看向段凌風(fēng)的方向——

以往說會好好呵護(hù)她的人，如今在人群盡頭抱住了陸雪婕。

他像是生怕陸雪婕被人們的怒意波及到，竟毫不在意被圍起來拳打腳踢的她，臂彎護(hù)著陸雪婕快步離開。

慕昭終于忍不住眼中的淚，咬唇逼著自己不要哭出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