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院那天，張默主動開口對我說了第一句話。

“媽，我們談?wù)?。?/p>

我們坐在客廳的沙發(fā)上，中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。

曾經(jīng)最親密的母子，此刻卻像談判桌上的對手。

“我已經(jīng)決定了。”張默的目光異常堅定。

“A大，我必須去?！?/p>

“志愿我已經(jīng)填好了，明天就是截止日期。”

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
他已經(jīng)背著我，已經(jīng)把一切都安排好了。

“我知道，你擔(dān)心我，害怕我出事，就像爸那樣。”他的聲音放緩了些。

“但我向你保證，我會照顧好自己?！?/p>

“我會每天給你打電話，每周給你視頻，寒暑假第一時間回家?！?/p>

“媽，我已經(jīng)長大了，我不是小孩子了，我有能力對自己的人生負責(zé)?！?/p>

他以為他懂了，他以為他洞悉了我所有偏執(zhí)行為背后的苦衷。

我看著他執(zhí)拗而又充滿希冀的臉，喉嚨里像堵了一團棉花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“所以，我希望你能同意?！彼钗豢跉?，帶著懇求的目光看著我。

“我保證，將來我一定好好孝順你，如果你不同意......”

他頓了頓，眼神里閃過一絲決絕。

“那我就只能自己想辦法走，等開學(xué)的時候，我會不告而別。”

聽到這話，我腦子里那根緊繃的弦，徹底斷了。

“你想走？”我忽然笑了起來。

“張默，你是不是覺得你翅膀硬了，可以不用再聽我這個媽的話了？”

“我不是這個意思......”

“你就是這個意思！”我猛地站起來，眼神冰冷。

“我告訴你，只要我活著一天，你就別想離開這座城市！”

“你哪兒也去不了！”

“你這根本就是不講道理！”

張默也站了起來，積壓了多日的委屈和憤怒徹底爆發(fā)。

“你憑什么這樣禁錮我？就因為你是我媽嗎？你這是犯法的！”

“犯法？你去告我??！”我歇斯底里地喊道。

“你去告訴所有人，你媽不讓你去上大學(xué)！你看有誰會幫你！”

我沖進他的房間，從他書包里翻出他的身份證、戶口本，以及所有他可能用得上的證件，緊緊地攥在手里。

“你想走？可以！除非你從我尸體上跨過去！”我擋在他的房門口，雙目赤紅。

張默被我瘋狂的樣子徹底驚呆了。

“媽，你，你瘋了......”他喃喃自語，一步步地向后退去。

“對，我就是瘋了！”我一步步地向他逼近。

“是被你逼瘋的！張默，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?！?/p>

“要么，乖乖留在B大，我們母子倆還像以前一樣?！?/p>

“要么，你就試試看，能不能走出這個家門！”

我沖過去，反鎖了他的房門，然后將鑰匙揣進自己的口袋。

我把他關(guān)起來了。

我親手，將我的兒子囚禁在了這個家里。

門內(nèi)，傳來張默瘋狂的砸門聲和怒吼聲。

“開門！你放我出去！你這個瘋子！我要報警！”

我背靠著冰冷的房門，身體順著門板滑落在地。

門板的每一次震動，都像是捶打在我的心上。

我捂住臉，淚水從指縫間洶涌而出。

對不起，兒子。

媽媽知道這樣做不對，知道這樣做會讓你恨我一輩子。

可是，我真的不能讓你走。

因為，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?。?/p>

我掏出手機，顫抖著撥通了一個爛熟于心的號碼。

那頭傳來一個沉穩(wěn)的男聲：“喂，是余靜嗎？怎么了？”

“陳醫(yī)生......”我泣不成聲。

“求你救救我的兒子！他好像發(fā)病了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