廚房里彌漫著藥材的苦澀香氣。

林曉站在灶臺前，盯著砂鍋里翻滾的湯水，蒸汽熏得她眼睛發(fā)酸。

她熬了整整三個小時——當歸、黃芪、紅棗，每一樣都仔細稱量過。

她甚至提前打電話問了護士，確認蘇雅的過敏原，生怕再出一點差錯。

湯熬好了，她小心地盛進保溫桶，裹上厚厚的毛巾，這才拎著出門。

醫(yī)院的走廊依舊安靜得令人窒息。

林曉走到病房門口，深吸一口氣，輕輕敲了敲門。

“進來?！崩锩?zhèn)鱽砟莻€女生尖細的聲音。

林曉推門而入，迎面就是一道譏諷的目光。

“喲，終于來了？我們還以為您這位大廚要擺架子擺到晚上呢！”

女生抱著手臂，上下打量著林曉，“雅雅等了這么久，餓得胃都疼了，您倒是悠閑啊？”

林曉沒說話，只是沉默地走到床邊，把保溫桶遞過去。

女生伸手來接，卻在碰到保溫桶的瞬間“不小心”松了手。

滾燙的藥膳直接潑在林曉身上，湯汁順著她的衣襟往下淌，燙得皮膚火辣辣的疼。

“啊！”女生夸張地尖叫起來，“你干什么？！蘇雅剛過敏，你現(xiàn)在還想燙傷她是不是？！”

林曉低頭看著滿地狼藉，湯汁濺在地板上。

她蹲下身，想去撿保溫桶，卻被女生狠狠推了一把。

“砰！”

她的腰撞上了病床的鐵欄桿，劇痛瞬間從手術(shù)傷口炸開，眼前一陣發(fā)黑。

她踉蹌著想要站穩(wěn)，可雙腿一軟，直接倒了下去。

在徹底陷入黑暗前，她聽見蘇雅柔柔弱弱的聲音：“別怪姐姐......她也不是故意的......”

再次醒來時，天花板上的燈光刺得林曉瞇起眼。

她微微偏頭，看到程陽坐在病床旁，正低頭看手機。

察覺到動靜，他抬起頭，語氣平淡：“醒了？感覺怎么樣？”

林曉的喉嚨干得發(fā)疼，她輕輕搖了搖頭：“......沒事?！?/p>

程陽放下手機，嘆了口氣：“小雯也不是故意的，她性格直，說話沖了點，你別往心里去?！?/p>

林曉靜靜地看著他。

他甚至沒問一句“疼不疼”，就直接替別人開脫了。

她垂下眼，輕聲說：“......嗯?！?/p>

程陽的手機突然響了。

他看了一眼屏幕，站起身：“實驗室有點急事，我得先走了?！?/p>

他頓了頓，又補充道：“這幾天項目收尾，我可能沒空來看你，你照顧好自己?！?/p>

說完，他轉(zhuǎn)身離開，腳步聲在走廊里漸漸遠去。

林曉望著緊閉的房門，忽然覺得，他們之間，早就連最后一點溫度都沒有了。

兩天后，林曉獨自辦了出院手續(xù)。

她的胃還在隱隱作痛，腰側(cè)的淤青也沒消，可她已經(jīng)不想再在醫(yī)院多待一秒。

出租車停在小區(qū)門口時，天色已經(jīng)暗了下來。

林曉拎著包，慢慢往家走。

夜風吹得她打了個寒顫，她攏了攏衣領(lǐng)，抬頭的一瞬間，整個人僵在了原地。

——程陽和蘇雅正牽著手，從超市方向走來。

兩人手里拎著菜，蘇雅笑得眉眼彎彎，程陽低頭聽她說話，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。

那畫面和諧得刺眼。

蘇雅先看到了林曉，眼睛一亮，立刻松開程陽的手，小跑過來：“姐姐！你出院啦？”

她親熱地挽住林曉的胳膊，語氣歡快：“我和程陽剛?cè)ベI菜，正好碰到你！”

林曉的指尖冰涼，她看著程陽，后者神色如常，甚至沒有一絲愧疚或?qū)擂巍?/p>

“對了姐姐！”蘇雅笑得甜美，“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——我搬到你們小區(qū)啦！就在你家隔壁！”

林曉的呼吸一滯。

蘇雅還在興奮地說著：“這幾天多虧程陽幫我搬家，要不然我一個人根本搞不定......”

林曉的耳邊嗡嗡作響。

原來......他這幾天所謂的“實驗室忙”，就是在幫蘇雅搬家？

蘇雅拽著她的手臂，熱情地說：“姐姐，來我家坐坐吧！正好我們買了菜，一起吃飯呀！”

不等林曉回答，她就被拉著往前走。

程陽跟在后面，一言不發(fā)。

蘇雅掏出鑰匙，打開隔壁的房門，笑瞇瞇地回頭：“歡迎來到我們的新家！”

“砰——”

林曉的世界在這一瞬間崩塌。

玄關(guān)處，兩雙情侶拖鞋整齊地擺著。

客廳的沙發(fā)上，一對情侶抱枕親密地靠在一起。

餐桌上，甚至擺著兩個配套的馬克杯。

一個印著“科研狗”，一個印著“鏟屎官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