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，顧淮帶著早餐，在我宿舍樓下等。

我開了門禁，沒讓他上來。

他把早餐遞給我，臉上是討好的笑：“念念，我替學(xué)妹給你道歉，她昨天情緒激動，不是故意的?！?/p>

“她自己沒嘴？需要你替她道歉嗎？”

顧淮的臉色僵住。

“她......她身體還虛?！?/p>

“顧淮，我們先不說她，說我們?！蔽铱粗骸爱厴I(yè)典禮毀了，訂婚宴也成了笑話，親戚朋友那邊，你打算怎么交代？”

他沉默了一會兒。

“等過陣子，風(fēng)頭過去了，我們再單獨請客吃飯?！?/p>

“吃飯？”我嗤笑出聲：“你覺得，這么大的事，飯能解決嗎？”

“那還能怎么辦？事情已經(jīng)發(fā)生了！”他有點煩躁：“念念，我知道你委屈，但林薇她家境不好，又差點沒命，你就當(dāng)可憐她，多體諒一點，行不行？”

又是體諒。

我接過那份早餐，隨手放在旁邊的臺階上。

“我知道了，你回去吧，她一個人在醫(yī)院，需要人照顧?！?/p>

顧淮明顯松了口氣，以為我退讓了。

“我就知道你最心軟，你放心，等她出院穩(wěn)定下來，我一定好好補償你?！?/p>

他轉(zhuǎn)身走了。

我看著他的背影，把臺階上的那份早餐拿起來，扔進旁邊的垃圾桶。

隨后，我去行政樓辦理離校手續(xù)。

路過學(xué)校醫(yī)院，我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，看看想去林薇。

她正靠在床上，一邊看手機，一邊和旁邊床上的病友聊天。

臉上帶著笑，有說有笑，看起來氣色很好。

看到我推門進來，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，隨即換成上一幅可憐的表情。

“蘇念學(xué)姐，你來了?！?/p>

我點點頭：“嗯，來看看你?！?/p>

我走過去，拿起她床頭的病歷卡，隨便翻了翻。

“恢復(fù)得不錯，看看明天就能出院?！?/p>

“嗯?！彼拖骂^，聲音很?。骸爸x謝學(xué)姐還特意來看我?！?/p>

“不用謝。以后別再做傻事了，命是自己的?！?/p>

她咬著嘴唇，眼睛又紅了。

“我知道了學(xué)姐，不過我真的......有時候真的撐不住了?！?/p>

我沒接她的話，放下病歷卡，離開病房。

下午，我找到了在學(xué)校醫(yī)院實習(xí)的朋友。

“小冉，昨天緊急送來那個吞藥的女生，林薇，你還有印象嗎？”

小冉想了想：“啊，那個啊，有印象，送來的時候，一個大帥哥抱著來的，急得臉都白了?！?/p>

“她吃的劑量怎么樣？”

“嗨，別提了！”小冉一臉不屑：“就幾片維生素，混了兩片不知道哪搞來的安眠藥。”

“那劑量，還沒我平時晚上吃的量多呢，就是看著嚇人，送來的時候哭哭啼啼的，我們科室的醫(yī)生護士都懂，這種就是做給別人看的，死不了?！?/p>

我的心，一點一點沉下去。

晚上，顧淮來找我吃飯，說是慶祝我保研成功。

他心情看起來很好，說林薇今天出院了，他也安頓好了。

“我訂了你最喜歡的那家西餐廳?！?/p>

車?yán)?，他一直想過來牽我的手，被我躲開。

“念念，這段時間委屈了你，我知道，我欠你一個畢業(yè)典禮，等我，我一定要給你補上一個更盛大的?！?/p>

我看著窗外倒退的街景，沒有說話。

“顧淮，你每個月給林薇多少錢？”我突然問。

他愣了一下。

“沒......沒多少，就是......我的生活費分了她一半?！?/p>

顧淮家里條件不錯，他父母給的生活費很高。

一半，不是個小數(shù)目。

“她沒有申請學(xué)校的助學(xué)金嗎？”

“申請了，但是還不夠花，你知道的，她自尊心很強，也不好意思再問家里要。”

“所以你就一直養(yǎng)著她？”我的聲音冷了下來。

顧淮皺起眉，語氣也有些不耐煩。

“念念，你這叫什么話？什么叫養(yǎng)著？我這是在彌補我犯下的錯！”

他的聲音大了起來。

“我最初的差點毀了她的名聲！我讓她下半輩子沒有經(jīng)濟壓力，這有錯嗎？”

我沒說話。

車?yán)锏臍夥找幌伦永淞讼聛怼?/p>

到了餐廳，我們相對無言。

一頓飯，吃得沉默。

回去的路上，顧淮的手機響了。

是林薇。

他接起來，語氣立刻變得溫柔。

“怎么了？是哪里不舒服嗎？”

“宿舍跳閘了？你別怕，也別亂動，我馬上過去給你看！”

掛了電話，他對我擠出一個笑臉。

“念念，我先送你回宿舍，然后得去林薇那兒一趟，她一個人住，膽子小，害怕。”

我靜靜地看著他。

“顧淮，她是你什么人？”

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
“她是我......我的學(xué)妹?！?/p>

“所以你要對她下半輩子負(fù)責(zé)，包括修電閘？”

“蘇念！”他有些生氣了：“你怎么變得這么不可理喻？她一個女孩子，剛從醫(yī)院出來，宿舍里黑漆漆的，我能不管嗎？”

“你可以讓她找宿管阿姨，或者找學(xué)校的電工?！?/p>

“那不一樣！她信不過別人！”

我笑了：“是啊，她只信得過你?！?/p>

我伸手，打開車門。

“你不用送我了，我自己走回去。你去吧，你的學(xué)妹在等你?！?/p>

我下了車，用力甩上車門。

顧淮的車在我身后停了一會兒，然后，還是開走了。

開往林薇宿舍樓的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