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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
再次醒來時(shí),黑洞洞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人。
我忍著劇痛坐起身來才發(fā)現(xiàn)唯一的光亮來自于我手中攥著的一截銀線。
攤開手掌,便消散不見。
我的心驟然一跳。
那銀線看起來和玄澤外袍上的紋繡那么像。
但隨即又暗自搖頭,我昏迷前玄澤早就走了,哪會管我死活。
自他收宴曦為徒后,看我的眼神總是帶著失望。
“天賦不如她,還不更努力嗎?”
這句話我近來不知聽了多少遍。
新學(xué)的劍招,他讓我一個(gè)人對著山谷練十萬次,哪怕我的手已經(jīng)抖到舉不起劍。
除祟時(shí)我被惡靈所傷,他冷臉罵我沒用,轉(zhuǎn)頭卻握住宴曦的手腕耐心教她如何一招便讓惡靈灰飛煙滅。
我自嘲一笑,不知自己還在期盼什么?
“魔族竟敢這么囂張,公然向咱們星衍宗下戰(zhàn)帖?!?/p>
窗外有人憤憤不平。
“據(jù)說他們的新任魔君修為深不可測,不可小覷?!?/p>
“怪不得今日宗主親臨演武場,趕緊,別遲到了?!?/p>
我趕到時(shí),演武場上人頭攢動(dòng)。
玄澤與宴曦雙劍合璧時(shí)迸發(fā)出的璀璨光芒,刺的我眼睛酸痛。
不遠(yuǎn)處幾個(gè)弟子熱鬧地議論著。
“這是驚鴻照影嗎?不是說這劍法只有道侶才能練?怎么宴曦......”
“咳!我瞧著南潯師姐和宗主配合了那么多年也只發(fā)揮出了這劍法的五成威力,如今換成宴曦怎么也有七成了吧?”
“就是,況且這劍法只是要求二人心意相通,并非必須是道侶才能練,如今魔族進(jìn)犯在即,哪還管得了那么多,自然是能者居之?!?/p>
“要我說,這些年要不是南潯拖后腿,說不定宗主早就位列仙班了?!?/p>
我垂下眼睛,腦海里只剩下那兩道不斷變換的身影。
和玄澤一起練驚鴻照影的,本該是我......
雪落在我的眉梢,冰涼的觸感讓我驟然回神,演武場上早已空無一人。
我拖著僵硬的雙腿朝外走去。
一個(gè)石塊砸在腳邊,我順著破風(fēng)聲傳來的地方看去。
宴曦從樹上跳下來,腳步輕快地走到我跟前抿唇一笑,“師叔,從云端摔下來的滋味不好受吧?”
我冷冷地看著她。
“師父是天生的劍修,將來注定要位列仙班,可你資質(zhì)平平,只會拖累他?!?/p>
她眼神輕蔑地瞥過來,貼著我的耳朵輕聲說:“所以,還是讓我來吧,若我們師徒二人一同飛升,世間豈不又多一段佳話?”
“至于你,只配活在我的陰影下,成為我的墊腳石?!?/p>
果然是宴曦在背后搞鬼,我再也忍不住,攥住她的肩膀朝她怒吼,“你究竟做了什么手腳,將受到的傷害都轉(zhuǎn)移到了我身上!”
她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,不緊不慢道:“你猜?”
我正欲逼問,她卻“啊”一聲捂著額頭跌坐在地,血從她指縫里溢出來。
她杏眼含淚的看著我:“我從未想過跟師叔搶,這劍法是師父親手傳授,我真的不知道......”
我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,一道白影已經(jīng)沖過來護(hù)在她身前。
一巴掌扇得我撲倒在地,耳朵嗡嗡作響。
我抬起頭來,玄澤指著地上滾落的石塊,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厭惡:“大戰(zhàn)在即,還有心思在此刁難小輩,你也配修仙?”
“來人,把她......”
他的聲音突然頓住,直勾勾盯著我額頭上顏色尚淺的印記。
“這是什么?”
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,眼底情緒晦暗不明。
不知是不是我的錯(cuò)覺,我竟覺得玄澤有一絲緊張。
我嗤笑一聲,“宗主不認(rèn)得嗎?”
他指節(jié)用力到發(fā)白,我的臉在他手中皺成一團(tuán)。
半晌他甩開我,硬邦邦吐出一句:“南潯,收起你那些小心思,別說你不敢,就算你真斬?cái)嗲榻z又怎樣?難不成能讓你立刻飛升?”
“別想著用這些手段來威脅我,只會讓我更看不起你。”
玄澤彎腰將他的好徒弟扶起,頭也不回地往外走。
轉(zhuǎn)身的背影像生銹的鐵刃插進(jìn)我的胸膛,攪動(dòng)五臟六腑,撕扯的鈍痛讓我直不起身來。
“玄澤—”
我啞著嗓子喊他,前方的身影頓了頓。
見他似乎在猶豫,宴曦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。
我突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干了,聲音低下去,“我沒騙你?!?/p>
他始終沒有回頭,冷漠的四個(gè)字飄散在空中。
“好自為之?!?/p>
我吐出滿嘴的血沫,扯到臉頰火辣辣的疼。
玄澤。
三日后你就會明白,我沒騙你。
我是真的決定放下這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