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擦干眼淚，重新看向那本手記。

“‘心’在‘口’中......”

我拿起圖紙上那具高大人偶的頭部零件，按動機關，打開它的嘴。

在人偶的“口腔”深處，我摸到了一個堅硬的方塊——一個烏木盒子。

打開盒子，里面靜靜地躺著兩樣東西。

一本更薄的冊子，和一顆黑色的藥丸。

冊子的封面上，是三個殺氣凜然的大字——“傀儡殺”。

這不是機關術！這是殺人的技巧！冊子里詳細記載了如何將淬毒的鋼針、鋒利的刀刃，甚至小型的弓弩，完美地隱藏在人偶的體內！

而那顆藥丸，是“軟筋散”唯一的解藥。

我毫不猶豫地吞下了解藥。

一股暖流瞬間涌遍我的四肢百骸。久違的力量，正在一絲一絲地回到我的身體里。

我站起身，走到那盞人油燈前。

淡粉色的火光，映著我慘白的臉。

“靈兒，哥哥很快......就為你報仇了。”

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，沒日沒夜地研究我爹留下的手記和圖紙。

我對爺爺說，我想為“燈神”，也就是我妹妹，親手雕刻一尊神像，以慰她的在天之靈。

這個“虔誠”的理由讓他大加贊賞，還特意讓村里的鐵匠張跛子給我送來了最好的木料和全套的工具。

張跛子，人如其名，是個瘸子。

據(jù)說他年輕時想逃離鎖龍村，結果被我二叔打斷了腿。

他把工具和木料放在我門口，一句話沒說，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，那眼神里，藏著和我一樣的恨。

白天，我在所有人面前，專心致志地雕刻著靈兒的“神像”，將她刻畫得慈眉善目。

到了晚上，我的房間里就會響起細微的、齒輪咬合和金屬摩擦的聲音。

我真正的作品，在黑暗中，一點一點地成型。

《傀儡殺》里的機關，遠比我想象的要歹毒、精妙。一種叫“蜂刺”的機關，可以把十幾根淬了劇毒的牛毛細針，瞬間射入對方的身體，入肉即化，根本找不到傷口。

我爹留下的零件不夠，我需要更多的金屬材料。

我找到了張跛子。

我拿著一張“普通”的齒輪圖紙，對他說，我神像的底座需要一些機關來轉動，這樣才能“面朝四方，普度眾生”。

張跛子看著我的圖紙，沉默了很久。

“這些齒輪......很精細?！彼硢〉亻_口，“村里的鐵爐，打不出?！?/p>

“那怎么辦？”我故作焦急。

他又看了我一眼：“后山有個廢棄的煉爐，是我爹當年留下的。火夠旺，或許可以試試。只是......那里很偏僻，晚上，可能會有野獸?！?/p>

我懂了他的意思。

“張叔，只要能成，我給你加錢。”我摸出幾塊爺爺賞我的碎銀子。

張跛子的眼神閃了閃，接過了銀子。

“每晚三更，我在村口等你。”

合作，就這么達成了。他或許猜到了什么，但他選擇了幫我。那條被打斷的腿，也想復仇了。

有了張跛子的幫助，淬毒的鋼針、鋒利的刀片、微型的彈簧，源源不斷地從后山的煉爐里送到了我的手中。

我的第一個目標，是二叔陳武。

是他，一巴掌把我扇倒在地。

是他，在把靈兒放進青銅燈時，臉上露出了興奮而殘忍的笑容。

我為他準備的，是一只巴掌大小的“木蝎子”。通體漆黑，關節(jié)靈活，尾針里藏著我用村里毒草熬制的劇毒。

這毒，不會立刻要人命。

但會讓人產(chǎn)生幻覺，看到自己最恐懼的東西，最終在極度的驚恐中，心力衰竭而死。

我要讓他死，但要讓他死得像一場......天譴。

二叔陳武，是個好色之徒。村西頭的啞女，就是他的受害者之一。

聽說，是她丈夫死后，二叔想強占她。她不從，罵了二叔一句“畜生”，結果被割了舌頭。

我找到她的時候，她正在院子里喂雞?？吹轿遥凵窭锍錆M了驚恐和厭惡。

我把一張紙條從門縫里塞了進去。

“想報仇嗎？”

門，停住了。

她枯瘦的手，撿起了紙條。那雙死寂的眼睛里，第一次燃起了火焰。

我需要她，幫我把那只木蝎子，神不知鬼不覺地放進二叔的房間。因為全村，只有她，是二叔從不設防的“玩物”。

她聽完我的計劃，沒有絲毫猶豫，重重地點了頭。

行動的那個晚上，月黑風高。

啞女像個幽靈，悄無聲息地潛入了二叔的家。

而我，則躲在遠處的大樹上，手里牽著一根幾乎看不見的、堅韌的蠶絲。蠶絲的另一頭，連著木蝎子尾針的機括。

終于，二叔房間的燈亮了。

緊接著，就傳來了他淫邪的笑聲。

“小啞巴，今天怎么這么主動？嘿嘿，早這樣不就好了嗎？來，讓二叔好好疼疼你......”

我握著蠶絲的手，青筋暴起。

我在等。等一個最好的時機。

屋里的聲音越來越不堪入耳，我閉上眼，腦海里浮現(xiàn)的，是靈兒在火里哀嚎的樣子。

我的心，瞬間冷如寒冰。

就是現(xiàn)在！

我猛地一拉手中的蠶絲！

屋里，二叔的笑聲戛然而止，取而代之的是一聲短促的悶哼。

“什么東西......蜇了我一下？”

但很快，他的聲音就變了調。

“?。∩?！好多蛇！”

“滾開！都給我滾開！”

“爹！救我！爹！”

他凄厲的慘叫劃破了夜空，屋里傳來桌椅被撞翻的聲音。我知道，毒藥發(fā)作了。

我沒有停留，迅速收回蠶絲，消失在黑暗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