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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
男人身量很高,站在一米七二的段流箏面前,也比她足足高出一個頭。
一襲深色毛呢大衣,衣擺及膝。
黑色襯衫的紐扣解開三顆,領口大喇喇豁開,露出肌肉結實蜜色的胸膛。
給那張本就極其漂亮的臉又添了幾分野性。
他往沙發(fā)一坐,勾起唇,“怎么?太久沒見,不認識了?”
算起來,上一次見段沉野,還是流箏準備出國進修的時候。
一晃四年過去,他褪去少年的青澀,看上去成熟了不少。
“不是跟你說七天后再來接我?”段流箏在他對面坐下,“怎么提前過來了?”
“路過,順道來看看我的好妹妹?!?/p>
那雙黑瞳落在流箏臉上,平靜之下皆是失而復得的暗涌:“不歡迎?”
段流箏扯了下唇,沒吭聲。
其實她與這個比自己大兩歲的繼兄關系并不好。
從十年前母親帶著她改嫁進段家那一刻起,段沉野就不喜歡她。
為了逼她離開段家,總會變著法地欺負捉弄她。
只是流箏性子剛烈,并不是任人搓圓捏扁的軟柿子。
段沉野往她屋子里放壁虎嚇唬她,她不哭不鬧,轉(zhuǎn)頭就將壁虎原封不動丟到段沉野的浴缸里。
他擺大少爺架子,要她手洗他的鞋襪,流箏表面乖巧答應,實則拿剪刀將那些限量版球鞋戳得稀巴爛。
知道流箏不能吃辣,他又故意在她碗里放魔鬼椒,害得流箏因此進了醫(yī)院。
出院后第一件事,就是將段沉野視為命根子的跑車輪胎扎爆。
氣得他拎起她的衣領就要揍她。
她看準時機,哭得歇斯底里,驚動了繼父。
段沉野被揍了一頓不說,繼父為了安慰她,還當場給她發(fā)六位數(shù)的零花錢。
......
要說這世上最討厭段流箏的人,段沉野必定榜上有名。
所以昨天主動聯(lián)系段沉野時,她還有些忐忑,擔心段沉野不會答應幫她。
沒想到,他竟破天荒同意了。
空氣陷入短暫的沉寂。
段沉野端起桌上的咖啡,遞到唇邊時,余光掃過坐在對面的女人。
比起從前,她變了很多。
瘦了,也更憔悴了。
與記憶里那渾身帶刺、驕傲倔強的女孩兒,簡直判若兩人。
明明一朵耀眼奪目的玫瑰,如今卻變成這幾近枯萎的模樣。
“沈硯辭對你不好?”他問。
見流箏遲遲沒接話,他心里有了答案。
咖啡杯被不輕不重放在桌上,放出一聲清脆的撞擊。
“這就是你當初不惜和家里斷絕來往,也要堅持嫁的人?”
“段流箏,你看人的眼光很爛?!?/p>
流箏手指緊緊攥著衣裙,沉默許久才抬起頭,自嘲笑道:
“你說得沒錯,我看人的眼光真的很爛,不僅爛,我還瞎!”
“瞎到自己被騙婚了都不知道,瞎到被他們?nèi)怂5脠F團轉(zhuǎn)也不知情!”
聞言,段沉野神色沉下去,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流箏深吸一口氣,將事情原委大致告訴了他。
聽到最后,段沉野看著雙眼紅得像兔子的流箏,扯了張紙巾,別扭遞到她眼前:
“哭什么?錯的又不是你?!?/p>
“沒哭,我才不會為那種人哭!”
段沉野將紙巾塞進她手里:“那你現(xiàn)在想怎么做?只是離開海城?”
“當然不是,我要讓傷害過我的人付出代價!”
似又想到什么,流箏抬頭看他:“既然你來了,正好,幫我把結婚證作廢吧?!?/p>
段沉野本還若有所思,在聽見最后一句話時,忍不住嗤笑:
“四年不見,還是這么會使喚人?!?/p>
“以我目前的處境,只有你能幫我?!?/p>
“答應接你離開已是破例,再幫你,我有什么好處?”段沉野似笑非笑,看著她。
流箏咬了咬唇,“我知道你現(xiàn)在急于研發(fā)自有芯片。只要你點頭,事情結束后我去你的公司幫忙。”
段沉野挑挑眉,示意她繼續(xù)往下說。
“你既然來這里,必然知道我和晶銳老板約談芯片售賣的事。”
她雙手握住咖啡杯,語氣堅定:“我既然能為沈氏研發(fā)出一二代芯片,自然也能幫你?!?/p>
“行啊,成交。”段沉野勾起笑。
聊到最后。
段流箏才知道,原來晶銳科技的幕后老板就是段沉野。
不過也是,若非如此,他怎么能這么清楚知道自己約在這里談判的事?
段沉野出手大方,售賣芯片技術的事很快談攏。
簽字時,他意有所指問:“想清楚了?晶銳可是沈氏的對家,賣給晶銳,沈氏的日子不會好過?!?/p>
流箏輕笑,握筆在合同最下方簽上自己的名字。
“我要的就是他不好過!”
回到別墅,已是晚上近十點。
流箏剛走進客廳,沈硯辭就快步迎上來:“老婆,你去哪了?怎么這個時候才回來?”
“跟朋友喝了點東西?!彼榛乇凰兆〉氖?,語氣毫無波瀾,“有事?”
沈硯辭的手一空,見她這樣冷淡,心中隱隱升出一股異樣。
“秘書跟我說,你暫停了芯片研發(fā)的項目,怎么回事?”
流箏手指微頓,很快面不改色回:“測試遇到一些問題,正在修復?!?/p>
“......會不會影響新機發(fā)布會?”
“當然不會?!绷鞴~隨口應。
“那就好?!鄙虺庌o松了口氣,沒再繼續(xù)追問。
深夜。
沈硯辭躺在床上,側眸小心翼翼看了眼身旁的流箏。
確認她已入睡,輕輕拉開被子,下床,關掉夜燈,躡手躡腳走出房間。
房門咔噠一聲,流箏睜開了眼。
她從枕下摸出手機,打開監(jiān)控軟件。
——白天她趁人不注意,特意去顧清螢房間安裝了針孔攝像機。
畫面里,沈硯辭和顧清螢衣衫凌亂,在大床上交纏。
“呀,你輕一點,萬一像昨天那樣驚動流箏姐......”
“放心,我鎖好門了,她進不來?!?/p>
沈硯辭手掌熟練在她身上游走,“你的身體可要比你的嘴誠實得多?!?/p>
“你討厭~”
......
段流箏握著手機,顫抖的手指按下了錄制鍵。
一顆心早已千瘡百孔,痛到麻木。
云雨過后,顧清螢赤身躺在沈硯辭懷里,纖細指尖夾走他嘴角的煙:
“寶寶不能抽二手煙!”
“我錯了,再也不抽了好不好?”
“那你怎么彌補?”顧清螢一臉嬌俏。
“你想讓我怎么彌補?”沈硯辭一臉饜足,大手在她肌膚游走,“給你補辦一個婚禮怎么樣?”
“你說真的?!”顧清螢眼睛都亮了,一把拉住他的胳膊,“你真的愿意跟我舉行婚禮?”
很快雙眸又暗下去,“可是......流箏姐還在這呢,你怎么可能跟我舉行婚禮?”
見她嘟起嘴,沈硯辭伸手捏了捏她的臉,“我以聿修的名義跟你舉行婚禮,她不會起疑。”
“可是——”
“你為我受了這么多委屈,理應給你一個婚禮?!?/p>
沈硯辭語氣堅定,“更何況,你本來就是我的妻子,這些都是應該的。”
妻子嗎?
段流箏的眼淚在眼眶里瘋狂打轉(zhuǎn),表情凄涼至極。
好一個妻子啊......
沒等她回過神,屏幕里,顧清螢一臉感動撲進沈硯辭懷里:“你對我真好?!?/p>
“那要怎么回報我?嗯?”
顧清螢臉頰通紅,湊到他耳邊說了什么。
沈硯辭的眸色瞬間暗下來,一個翻身便將人壓在了身下。
不堪入耳的聲音再次從手機里傳來。
段流箏目光空洞關掉了屏幕。
抬頭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,她突然想起從前兩人一起去英國旅行。
偶然遇到一場浪漫又盛大的古堡婚禮。
看出流箏的一臉艷羨。
沈硯辭從背后擁住她:
“箏箏,我發(fā)誓,我一定會給你比這個更豪華更夢幻的婚禮。我要讓你成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!”
而如今,沈硯辭讓她變成了全天下最可笑的女人。
段流箏苦澀彎了彎唇,擦掉眼角的眼淚。
剛將手機放回床頭柜,房門忽然嘎吱一聲被推開。
流箏心頭一緊。
沈硯辭不是在和顧清螢廝混嗎?這么快就回來了?
還沒等她來得及開口,那束高大的身影已經(jīng)掀開被子上床,一把將她攬進懷里。
鼻間傳來陌生的氣息。
段流箏奮力將人推開,“你是誰?!”
那人沉默片刻,起身打開燈。
房間亮起的那一刻,“沈硯辭”站在床邊,微微勾起唇:“老婆,怎么這么大反應?除了我還能有誰?”
段流箏心跳微窒,視線掃過他的手背。
——沒有紋身。
他是沈聿修!
“聿修,你進錯房間了,趕緊出去?!?/p>
沈聿修似乎早就料到她會認出自己,偏頭,輕笑:“我有沒有進錯房間,你會不清楚?”
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!”
“別裝了?!鄙蝽残迌A著上身,雙手撐在床上,高大的身影將流箏牢牢圈住,“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?”
流箏心口猛地一跳,抬頭看著他。
沈聿修黏膩的視線緊緊落在她白凈的臉上:
“你早就知道我和大哥互換身份的事,早就知道我才是你的法定丈夫,不是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