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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陸家破產(chǎn)那天,陸屹周留下一封遺書,獨自跑去雪山自殺。
我不顧一切的追過去,在雪地里找了他足足十個小時。
心灰意冷之際,卻看見他的秘書在朋友圈直播陸屹周的求婚。
他的兄弟在評論里調(diào)侃:「馬上就要做新郎了,你就不怕你家那位生氣?」
他的回復冰冷至極:「我只答應(yīng)了給她陸太太的位置,其他的,她想都別想?!?/p>
「人家可是帶著十億注資嫁進來的,甘心受這委屈?」
我仿佛看見手機那邊的陸屹周嗤笑著打字:
「十億注資換陸太太的位置,她也不虧?!?/p>
「要不是她,梔梔也不會被逼去國外,最后這幾天,是我對她的補償?!?/p>
指甲深深嵌進肉里,我平靜地燒掉了一切關(guān)于他的東西。
婚禮那天,他瘋了似的四處找我。
然而馬路對面的高檔宴會廳里,我剛戴上別的男人送的鉆戒。
他不知道。
他盤算著分手倒計時,我也在準備著嫁給別人。
1.
我的指尖在屏幕上輕滑放大,看見許梔身上那件鑲滿鉆的婚紗。
熟悉的設(shè)計和款式,讓我想起無數(shù)個深夜,陸屹周在書房里鉆研設(shè)計的背影。
十八歲的陸屹周信誓旦旦地許諾:「我一定會讓心愛的人穿上我親手設(shè)計的婚紗!」
我和陸屹周青梅竹馬二十年,小時候玩過家家,他總是愛拉著我的手說:
「郁棠,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妻子,我會把天底下最好吃、最好玩、最漂亮的東西都給你,誰欺負你,我就把他打跑!」
如今,新娘是我。
卻讓別人穿著他親手設(shè)計的婚紗,在雪山上深情款款地拍婚紗照。
我疲憊不堪地回到家,卻看見許梔窩在陸屹周懷里哭:
「我知道你是為了陸家才娶她,等你們結(jié)婚了,我會主動離開!」
陸屹周擦干凈她眼角的淚:
「沒人能趕你走,她費盡心思嫁進來,也只能當個名存實亡的陸太太?!?/p>
許梔撒嬌似的圈住他的腰:「前段時間你騙她要自殺,轉(zhuǎn)頭就收到了十億注資,聽說她還親自去雪山上找了你七天,還真是好騙。」
陸屹周神情有一瞬的凝滯,掏出手機開機,果然看見上千通未接來電。
許梔不屑地笑著:「下次你換個別的理由,病危?跳海?說不準她會將郁家的所有產(chǎn)業(yè)都轉(zhuǎn)到陸家名下?!?/p>
他笑得漫不經(jīng)心:「說不準呢?!?/p>
趁著沒人發(fā)現(xiàn),我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家。
十八歲那年,陸屹周穿著洗得發(fā)白的襯衫,跪在我家門口青澀地表白。
畢業(yè)后,他身邊從未有過異性,就連秘書都只聘用男的,說是男秘書效率高。
可突然有一天,柔弱清純的許梔闖進他的生活,成為他的秘書。
我知道,他處處破例,是因為許梔像極了十八歲的我。
許梔家的燈泡壞了,哭著跟他說害怕,他二話不說趕過去,讓病重的我一個人做手術(shù)。
婚期是我定的,婚禮的一切事宜都是我來推進,他只會以公司加班的名義偷偷和許梔約會。
當我詢問他的意見,他只會不耐煩地掛斷電話:
「還沒結(jié)婚就這么急著查崗嗎?陸太太的位置已經(jīng)是你的,還想怎么樣?」
「別以為投十億就能買斷我的人身自由!」
我緊緊攥著手機,眼淚克制不住地往下流。-
我訂的酒店就在公司隔壁,次日清晨一下樓,居然聽見了陸屹周的聲音。
「手捧花就選蝴蝶蘭吧,我太太喜歡。」
我有些鼻酸,想起十八歲那年,他種了滿莊園的蝴蝶蘭向我表白。
一時之間,我好像忘記了先前種種,快步朝他的方向跑去。
卻看見許梔站在花海中央,抱著手捧花轉(zhuǎn)圈。
「蝴蝶蘭太老氣了,哪有鳶尾花好看,要是我能捧著鳶尾嫁給你,此生無憾了!」
陸屹周定定地看了她很久,溫柔地笑了。
「好,聽你的?!?/p>
我的腿像灌了鉛一樣,無法再往前邁一步,胃里卻一陣翻江倒海。
許梔太像十八歲的我了。
我無法接受相戀七年的愛人在別人身上找尋我的痕跡。
陸屹周卻先一步捕捉到我的身影,臉上的柔情頓時消散,不悅道:「這幾天都去哪了?婚慶找不到你,把所有事務(wù)都壓在梔梔身上,你覺得合適嗎?」
「你也看到了,許梔能力很不錯,結(jié)婚以后我不打算將她送去國外,我要把她晉升為集團副總。」
許梔眼里頓時流出興奮的光。
我心里冷笑,昨晚我回公司連夜加班,就是為了撤回投資。
陸屹周沉浸在和許梔的甜蜜約會里,根本沒注意手機的信息。
我淡漠地看了他一眼:「隨你?!?/p>
我在陸屹周憤怒的注視中轉(zhuǎn)身就走,撥通了一則電話。
「小叔,給陸家的十億注資,可以撤回了。」
「另外,您上次安排的聯(lián)姻人選,我想見見?!?/p>
2.
婚禮前一天,按照陸家的風俗,新婦要回老宅祭拜宗祠。
我已經(jīng)決定退婚,但陸家父母原先對我極好,陸母跟我媽又是閨蜜,退婚這樣的大事,還是得親自告訴他們。
陸母牽著我的手,臉上的喜悅就快要溢出來:「好孩子,打小我就盼著能有你這樣的閨女,明天終于能成真了。」
「你放心,之前屹周做出那些混賬事,叔叔阿姨都已經(jīng)教訓過他了!」
「他只是一時被那狐貍精迷了心竅,等你們結(jié)婚了,他的心思自然會回到你身上。」
一向嚴肅的陸父也罕見地露出笑容:「棠棠,叔叔做了一桌子你愛吃的菜,等會屹周回來,我們讓他親自給你賠禮道歉好不好?」
看著他們慈祥的笑容,我很難將那兩個字說出口。
這一家四口和樂融融的一幕仿佛勾起了陸屹周的回憶,看我的眼神里難得多了幾分深情。
他坐在我身邊,推過來一個首飾盒。
打開是一條璀璨的鉆石項鏈。
「之前是我態(tài)度不好,所以特意去給你挑了條項鏈賠罪?!?/p>
我長嘆了口氣,并沒有接過。
「陸屹周,你確定這是你花心思挑的?」
我的首飾盒里躺著三條一模一樣的項鏈,都是這些年陸屹周惹我生氣后的賠禮。
起初收到項鏈,我只覺得項鏈里滿是他對我的愛意。
后來的兩次,我也能自我欺騙是他工作太忙忘記了。
可到底是騙不過自己的。
陸屹周不耐煩地皺起眉,剛要開口,就被陸父的眼神震懾。
語氣頓時軟了下來:「這些日子我是冷落你了,這不都是為了籌備婚禮嗎?明天就要結(jié)婚了,婚后我好好補償你好不好?」
從十八歲那年起,我就在期待著嫁給陸屹周。
即便下定決心退婚,這種感情也不是一時能割斷的。
我剛想開口,就看見大門被推開,許梔哭哭啼啼地闖進來:
「陸總,棠姐的婚紗在運輸?shù)臅r候不小心弄臟了......」
「明天就是婚禮,這該怎么辦?」
陸屹周最見不得許梔哭,心疼地將她摟進懷里。
「臟了就換一件,乖,不是什么大事。」
「剛好我給棠姐挑了一件素雅的,不知道她喜不喜歡。」
我看著她手里的婚紗,布料劣質(zhì),松松垮垮地垂著。
忍不住調(diào)侃道:「這是婚紗還是喪服?」
許梔靠在陸屹周懷里,面上一點點失了血色:
「是我的錯,不該自作主張更換婚紗的。」
「你放心,今晚我就算手指都洗破,也會把婚紗給你洗出來的?!?/p>
陸屹周一聲冷喝:「夠了!」
目光轉(zhuǎn)向我,眼神冰冷:
「我承諾給你陸太太的位置,已經(jīng)做到了。」
「現(xiàn)在你還要因為一件婚紗為難許梔嗎?!」
他一臉義正嚴辭,仿佛弄臟婚紗的人是我。
方才心里燃起的最后一絲希冀,也被他狠狠掐滅。
我朝陸父陸母歉然一笑:「叔叔阿姨,今天這頓飯恐怕我是吃不下去了?!?/p>
陸父勃然大怒,走上前狠狠扇了陸屹周一巴掌:「你再跟這個女人不清不楚,陸氏的一切都跟你沒關(guān)系!」
陸屹周冷冷看著他:「如果不是陸氏,我用得著結(jié)這個婚嗎?」
我心口一痛。
原來,陸屹周想娶的人,早就不是我了。
許梔哭著撲上前:「都是我不好,我走就是了,你們不要因為我吵架?!?/p>
他這番話更激起陸屹周的保護欲。
我正要起身離開,無意間瞥見許梔腕間的祖母綠鐲子,不由得沖上前質(zhì)問。
「你從哪里得到這個鐲子的?!」
可惜,還沒接近她,就被陸屹周一把扯開,后腰狠狠撞在香案上,滾燙的香灰落了我滿身。
他頓了頓,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:
「不就是一個鐲子,用得著大吵大鬧嗎?」
我一下子反應(yīng)過來:「是你從我的首飾盒里偷出來,送給她的?」
陸屹周眼里閃過一絲猶豫,隨后堅定地護在許梔身前:
「這本來就是我們陸家的東西,要送誰和你有什么關(guān)系?」
我滿眼失望地看著陸屹周許久。
陸母更是氣得說不出話來,指著陸屹周的鼻子罵道:「逆子!這是我們陸家祖?zhèn)鹘o兒媳婦的鐲子,你怎么能隨意送給外人?!」
他明知道這條項鏈意味著什么。
我對上陸屹周沉默的目光,忽然笑了:
「既然許小姐喜歡,那就物歸原主好了?!?/p>
陸屹周一下子慌了,著急地扯我的手臂:「你什么意思?」
一旁的許梔忽然哭著脫下鐲子:「我還給你,你不要生氣好不好?」
她動作太急,手腕上被勒出一道道紅痕。
陸屹周立馬心疼地沖上去制止,緊緊牽著她的手。
望向我時,目光變得厭惡至極:「你看看,梔梔比你懂事千萬倍?!?/p>
「要不是你們郁家用注資挾恩圖報,我怎么會娶你這樣的女人?」
我看著許梔身上依舊戴得穩(wěn)穩(wěn)當當?shù)蔫C子,突然覺得很疲憊。
明明是你跪在我父親面前起誓,會一輩子對我好,父親才答應(yīng)注資的。
我嘆息著轉(zhuǎn)身離開:「既然你認為這是挾恩圖報,那我們就退婚吧?!?/p>
門關(guān)上的瞬間,門后爆發(fā)劇烈的爭吵聲。
A市的高架和往常一樣擁堵,我望著熒幕大屏上我和陸屹周的婚紗照,覺得十分諷刺。
手機上彈出三條信息:
「棠棠別鬧了,婚紗我已經(jīng)讓人洗干凈送到家里,明天你漂漂亮亮地穿著我做的婚紗嫁給我。」
「明天我把各大媒體都叫過來了,為了就是記錄我們兩家聯(lián)姻的重要時刻。」
「郁棠,十八歲的承諾,我沒失約?!?/p>
我平靜地將卡拔出來,隨手扔出車窗外。
連同十八歲的回憶一起丟棄。
明天我確實要出席的,卻不是為了嫁他。
3.
婚禮當天,陸屹周聽著電話那頭的機械女聲,煩躁地摁滅了煙頭。
他怎么都打不通那個時刻秒接的電話了。
「棠棠不接我電話了。」
通話頁面往上翻,那個熟悉的號碼給他打了99通未接來電。
是他陪許梔拍婚紗照的那天。
那時候許梔哭著求他,說自己馬上就要出國,想拍點照片留個紀念。
穿上他做的婚紗,也算是嫁過他了。
他看著那張和郁棠有七分相似的臉,恍惚回到了十八歲,他信誓旦旦求娶郁棠的時候。
可為什么最后和他在雪山拍婚紗照的人,不是郁棠?
許梔很快覺察到他的情緒,連忙將婚車的現(xiàn)場視頻傳過來。
「陸總您看,棠姐已經(jīng)上婚車了?!?/p>
「說不定只是手機沒帶在身邊呢?」
陸屹周看著視頻里的我,一身潔白婚紗,垂眸微笑,眼里是他許久未見過的愉悅。
他莫名松了口氣,嘴角不自覺勾了起來:「或許是吧?!?/p>
不管之前他做過什么,今天過后,他一定會好好補償郁棠。
許梔白了臉,點開助理發(fā)來的另一段視頻。
視頻里,我身旁還坐著個氣質(zhì)冷峻的男人,溫柔地替我挽起鬢邊碎發(fā)。
她暗暗咬牙:「不可能......絕對是看錯了,郁棠怎么會跟那個人在一起......」
禮堂門口的媒體一窩蜂圍上來,鎂光燈刺得我眼睛發(fā)疼。
【郁小姐,聽說您身上的婚紗是陸總親手定制的,真是情深如海啊!】
【在陸氏岌岌可危的時刻,郁家大方拿出十億注資,到底是郁小姐的私人情感,還是出于投資角度呢?】
【請問您對今天的世紀婚禮有什么看法?】
......
我輕輕撥開媒體的話筒,徑直走向禮堂中央。
陸屹周聞聲回頭,在看見我的瞬間,手里的酒杯轟然掉落。
他的聲音克制不住地發(fā)抖:「棠棠,你怎么沒穿我給你做的婚紗?你身上這件又是找誰做的,怎么我從來沒見過?」
我略過他慌亂的眼神,轉(zhuǎn)身奪過主持人的麥克風。
攝像機前的我,笑靨如花:
「抱歉諸位,今日我代表郁氏在此澄清——」
「所謂的十億注資,實為空穴來風!」